连心眉(看懂弗里达)

墨西哥城南部的Coyoacan区有一座通体蓝色的房子,四周安装着绿色栅栏的窗子,周围再涂有一圈热烈烈的红色——这样大红大绿大蓝的色彩碰撞,在艺术氛围浓厚的Coyoacan街区也极其醒目。每天,这里都有全世界慕名而来的人们,在门口排着长队。


这座蓝房子曾经的主人便是让人蜂拥而至的原因。

生前,人们对她的印象或许是“身体娇小且残疾”,或许是“大名鼎鼎的里维拉的妻子”,又或许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墨西哥最放荡的女人”。

那时的人们(包括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在她死后半个世纪,她成为了墨西哥的标志,成为了墨西哥最有名和最受欢迎的女人。

《寻梦环游记》(Coco)中出现的就是她


弗里达到底有多出名呢?

在墨西哥(或许是整个拉丁美洲),人们将带有她肖像的工艺品挂满大街小巷,年轻的女人们模仿着她的穿衣风格,甚至政府——这个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国度的政府——都是她的拥趸,他们将她的头像往500比索的钞票上一放,旁边还印着她的作品。

墨西哥500比索纸币,正面是她的丈夫,墨西哥国宝级壁画家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背面便是她。说来也唏嘘,这对夫妇一生分分合合相爱相杀,死后被印在同一张钞票的正反面,这样也好,至少再也不会分离了。(突然觉得墨西哥政府好浪漫……)


是的,蓝房子便是弗里达·卡洛(Frida Kahlo)曾经的居所,1907年7月6日到1954年7月13日,短短的47年人生中,弗里达在这座蓝房子中度过了大部分岁月。她死后,丈夫里维拉将蓝房子捐赠给政府,便是今天的弗里达·卡洛博物馆。


弗里达生前的名气远不如现在,但她的丈夫却一直肯定和欣赏着她的才华。这位当时就已声名赫赫的壁画家这样描述她的作品:“她的画尖刻而温柔,硬如钢铁,却精致美好如蝶翼;可爱如甜美的微笑,却深刻和残酷的如同苦难的人生。”


那就让我们通过她的画,一窥她苦难而传奇的一生。


Part 1 支离破碎的自画像

“我画我自己,是因为我总是感到孤独,因为我是我最熟悉的人。”——弗里达


弗里达一生有两百多副作品,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她的自画像,自画像中,又有一大部分是她支离破碎的样子。

弗里达的一生,是饱受病痛折磨的一生。

7岁,小儿麻痹让她从此左右脚长短不一。18岁,一场严重的车祸刺穿了她的腹部和阴道,脊椎破碎,右腿骨折,她自嘲这场改变她人生的灾难“让我失去了童贞”,但事实上,这场车祸让她几乎支离破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她经历了数十次手术。


《破损的圆柱》The Broken Column,弗里达,1944年

1944年,她画下了这幅《破损的圆柱》,画中的她裸体套着紧身胸衣,脸上满是泪水,裸露的皮肤上扎满了钉子,代表脊椎的爱奥尼亚圆柱已经碎裂,仿佛就要坍塌。彼时的她只能靠冷冰冰的硬质支架支撑自己的身体,而浑身的钢钉和背后的沙漠,正是她当时的感受——疼痛,无尽的、令人绝望的疼痛。

从这一年开始直至她去世,她一共使用了28件紧身胸衣。


《亨利福特医院》Henry Ford Hospital,弗里达,1932年

最令人心疼的自画像,大概是1932年的这一幅《亨利·福特医院》。

18岁的那场车祸早已让弗里达无法生育,但她依然想要和里维拉有个孩子,她称之为“小迭戈”。但命运不允许她有一丝丝侥幸。流产后的她在这幅画中画下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自己——依然隆起的腹部,仿佛孩子还在,但是床单上全是血迹。六根脐带从腹部伸出,连接着不同的隐喻:带有子宫的女性腹部模型,死去的婴儿,代表缓慢流产过程的蜗牛,冰冷的机器,象征女性生殖器的紫色兰花,和她残破的盆骨。


不要以为弗里达是个自怨自艾、毫无生气的病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充满活力和生命力的女人,尽管她的一生都没有逃脱身体和心灵的痛楚。

她标志性的浓密连心眉,嘴唇上旺盛的小胡子,总是插着鲜花的头发,包裹着色彩鲜艳的墨西哥民族服装的身体,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充满活力。

她的一生有数不清的情夫情妇,私生活为围观群众贡献了无数八卦;她参加革命,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她和里维拉之间有如龙舌兰般浓烈辛辣的爱恨情仇,这让她饱受痛苦——但她是弗里达,痛苦在她笔下,成为源源不断的灵感。


《带荆棘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with Thorn Necklace and Hummingbird,弗里达,1940年

在1940年的这幅《带荆棘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里,她浓密的眉毛和小胡子,头发上点缀的蝴蝶,背后的树叶都仿佛充满了生命力,但是她的眼神暗淡无光。脖子上缠绕着的荆棘,代表着她肉体上承受的痛苦;左边的猴子据说是里维拉送给她的宠物,右边的黑猫则代表厄运,胸前挂着一只死去的蜂鸟——在墨西哥阿兹特克文化中,蜂鸟是灵魂的载体——而这只蜂鸟已经死去,代表着灵魂也已经逝去。

那时的她和里维拉已经离婚,她便将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画在了这幅画上。


《受伤的鹿》The wounded deer,弗里达,1946年


不幸的是,她的一生都无法摆脱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在她的自画像中,总是能找到这些痛苦的象征:血迹,伤口,荆棘,利器……

《戴荆棘项链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with Thorn Necklace, 弗里达,1940年


1954年,弗里达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墨西哥人从不畏惧死亡,他们对待死亡就好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坦荡。弗里达便是这样。她在最后的日记中写道,“我希望死是令人愉快的,并且我希望永不再来。”

《生命万岁》Viva la vida,弗里达,1954年

在这幅最后的“自画像”《生命万岁》中,她画下七个西瓜,代表她从完整到残缺的一生(也有一说在墨西哥,西瓜是死亡日的象征)。最前面的鲜红的瓜瓤上有一行大字:VIVA LA VIDA,生命万岁,下面是她的名字、日期和死亡执行点。

这个被疼痛折磨了一生的女人,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歌颂生命,然后死去。

永不再来。


Part 2 迭戈·里维拉

“我一生经历了两次意外的致命打击,一次是撞倒我的街车,一次就是遇到里维拉。”——弗里达

弗里达和她的丈夫,迭戈·里维拉


迭戈·里维拉,墨西哥壁画“三巨头”之一,比弗里达年长21岁。

两人初遇时,弗里达是15岁的国立预科女学生,里维拉是享誉墨西哥的壁画家。再次相遇时,她经历了那场改变人生的车祸,开始画画;他则离了两次婚,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风流单身汉。

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如果没有里维拉,弗里达可能就不是后来的弗里达。但是遇到了里维拉,这个风流成性的男人便是弗里达心灵上的痛苦的来源。


迭戈对弗里达造成了多少痛苦呢?

《只是掐了几小下》A Few Small Nips, 弗里达,1935年

1935年,忍受着频繁出轨的里维拉的弗里达,发现丈夫竟然出轨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也是两人第一次婚姻结束的导火索。之后,弗里达画下了这幅最血腥的《只是掐了几小下》,据说当时新闻上有位捅了妻子多刀的杀人犯,辩论说自己不过“只是掐了几小下”,而弗里达把这位丈夫的脸,赫然画成了里维拉的样子——里维拉总是不以为然他的不忠对她造成的危害,而她呢?大概就如画面中满身血迹的女子一样,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事实上,弗里达一生也有着众多的情人,男女都有。有人说这是她风流成性,也有人说这是她缓解内心的痛苦的方式,并以此博取里维拉的注意和嫉妒。

但可以肯定的是,遇到里维拉后,弗里达这一辈子都没有摆脱和他的情感纠葛。无论他给她多少伤害,里维拉依然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左:Self Portrait as a Tehuana, 1943; 右:Diego and I, 1949


离婚后的弗里达曾远赴欧洲,1939年,她画下《两个弗里达》,两个自己血脉相连。左边的弗里达身穿欧洲服装,那是远赴欧洲的自己,心脏被剖开,连着心脏的血管已被剪断,靠手里的手术钳勉强止血;右边的弗里达则穿着里维拉最喜欢的墨西哥传统服装,那是和里维拉相爱的自己,心脏的血管环绕着左臂,血液来自左手握着的护身符,那是一张里维拉幼年的肖像。

里维拉是她生命的源泉,那个离开里维拉的弗里达,即将流血而死。

《两个弗里达》The two Fridas,弗里达,1939年


还记得前文中那张500比索的钞票吗?

同弗里达一起印在500比索钞票上的,便是这幅《宇宙、地球、我、迭戈和修洛尔神的爱的拥抱》,画中宇宙拥抱着地球,地球拥抱着她,而她像拥抱孩子一般拥抱着里维拉,这是她最心爱的人。这是1949年,就算里维拉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她始终爱着他。

《宇宙、地球、我、迭戈和修洛尔神的爱的拥抱》The love embrace of the Universe, the Earth (Mexico), Myself, Diego, and Señor Xolotl, 弗里达,1949年


这张“浪漫”的钞票背面,便是里维拉和他的作品。

那么对于里维拉来说,他爱过弗里达吗?

我想,他也是深爱着她的。


弗里达的父母一开始就很不赞成两人的婚姻,称这是“大象与鸽子的结合”。但不可否认,一辈子互相伤害的两人,其实也深深相爱,惺惺相惜。

在离婚两年后,里维拉又重新向弗里达求婚。那时的弗里达健康每况愈下,里维拉放心不下,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之后十余载,他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直到去世。


Part 3 祖国,墨西哥

弗里达一生情人无数,最著名的大概要属托洛茨基,历史上最重要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之一。

1936年,被斯大林逐出苏联的托洛茨基流亡至墨西哥,就住在蓝房子中,弗里达代替生病中的里维拉接待了他。(后来托洛茨基就在墨西哥被暗杀了)

在蓝房子中展出的老照片,左二为托洛茨基


说起来,弗里达夫妇俩都是共产主义的忠实拥趸。

婚后的这段时期,墨西哥正处于革命后的激烈动荡期,各种思潮层出不穷,人们探索着这个国家究竟要走什么道路,而弗里达夫妇也投身于这波思潮中,狂热地追随着共产主义。在当时就声名鹊起的里维拉,将他的政治信念画进壁画里,所画都为政府和人民,又有着独特的墨西哥风格,这也是他日后被称为国宝级壁画大师、墨西哥壁画“三巨头”的原因。

蓝房子中的老照片,弗里达与里维拉的共产主义作品


生前的弗里达并不如丈夫知名,但在政见上,她与丈夫理念一致,始终站在一起。

在她蓝房子的卧室中,我们就可以看到挂在墙上的共产主义领袖们的照片。(最神奇的是,这组照片的标注还是中文)

弗里达卧室中的照片


除了积极投身于国家的革命中,为祖国的未来奋战,弗里达对墨西哥,是充满深深的依恋和思念的。

时间回到1932年,弗里达正跟随丈夫出访美国。在底特律,她画了一幅对比美国与墨西哥的画《自画像,与美国墨西哥边界线》。

《自画像,与美国墨西哥边界线》Self-portrait on the borderline between Mexico and the United States, 弗里达,1932年

温钦画廊代理上面卡罗的原作,私洽后给定向客户发图片和相关资料,需要朋友联系温钦画廊。

作品名字:《墨西哥与美国边界上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on the Border Line between Mexico and USA》

作品画家:弗里达.卡罗 F.KAHLO

作品尺寸:13 1/4 x 12 1/2 inches

创作年代:1932年

原作材质:金属面油画 Oil on metal

Publish

Frida Kahlo Beyond the Myth,Milan,Museo Delle Culture (MUDEC) February 1st - June 3, 2018,illustrated fold out format. p.264-265 in color.


画面的左边是她的祖国,真实的太阳和月亮照耀着这片古老的大地,金字塔、骷髅和异域风情的植物都是墨西哥的象征。

右边是美国,冰冷的机器和高楼大厦,四根烟囱上升起的烟尘笼罩着美国国旗。弗里达难得地没有穿墨西哥传统服装,但她的手里拿着的墨西哥国旗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想要回到祖国。


《我的裙子挂在那儿》My Dress Hangs There, 弗里达,1933年

1933年的这幅《我的裙子挂在那儿》,更是归心似箭:弗里达的灵魂已经不在美国了,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躯壳。弗里达标志性的Tehuana服装,空荡荡地飘在美国。

不久之后,她回到了祖国。


有人称弗里达是超现实主义画家,而她却说,“我从来不画梦,我只画我自己的生活”。

瞧瞧,这多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墨西哥人该说的话——

肉体的疼痛和情感的折磨,都是她的灵感,毕竟她是墨西哥的女儿,是能欢颂和赞美死亡的墨西哥人。

时至今日,人们提起墨西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弗里达那标志性的肖像,反之亦然。

这是一个特别容易让人爱上的国度,而这位“墨西哥最放荡的女人”,弗里达·卡洛,一定是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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