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是什么星座(世界头号强国)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standalone="no"?> 第一幕 征服

第一幕 征服

在一起读“史”之前,我们先一起读“数”,读一组关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就是我们所说的英国的数字:

4:这个位于北大西洋惊涛骇浪中的岛国由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四个部分组成;

24:英国的总面积为24万平方千米,相当于我国一个中等大小的省份;

75:在英国,任何一个地方距离海岸线都不会超过75英里[1]

5800万:这是英国的总人口,同样相当于我国一个中等省份。

从以上数字,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四字结论——小国寡民。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曾经在两个世纪里,保持着世界头号强国的领先地位,曾经号称“日不落帝国”,曾经是我们长达一百多年屈辱历史的开篇……

镜头拉伸,我们回到数千年前茫茫海域中的那些远离大陆远离繁华的岛屿,来重播这个神秘国度的诞生记……

第一景 奥克尼群岛:巨石列阵

在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世界地图上,英国瑟缩在天涯海角,很不起眼。那个时候,它只是欧洲大陆人眼中英吉利海峡那边雾霭当中的灰色山崖。

没有人知道,在那片灰蒙蒙的地带隐藏着什么。古罗马古老议员塔西佗曾猜测,这里黄金夹道,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白银和珍珠,盈千累万地铺陈在海岸边上……但最终令世人瞠目结舌的不是金山银海,而是早于欧洲文明发端的罗马数千年的一处文明遗迹——欧洲最完整的新石器时代遗址。

这个村落叫斯卡拉布雷,是奥克尼主岛西岸一个平静的、普通的村庄,房屋鳞次栉比,村民们比邻而居。而奥克尼群岛则位于现今苏格兰北方沿海32千米,由梅恩兰,霍伊,南、北罗纳德赛和巴雷等70多个岛屿组成。

对于居住在斯卡拉布雷的人们来说,生活是艰苦的。天气十分寒冷,农作物难以很好地生长。村民们不得不花费大部分时间来照看他们饲养的动物以及搜寻食物。每天早上,男人们带着猎狗去狩猎捕鱼,女人们喂养家畜、整理房屋。伴随着落日余晖,村民们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到村庄,一天的晚餐很丰盛,有红鲷鱼、贻贝和牡蛎,还有主妇白天做好的奶制品。晚餐之后,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在走廊里闲话家常。

斯卡拉布雷人的生活十分惬意,毕竟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居民,他们的居住条件要好很多,他们住在由砂石板材筑造的半地下室里,而不是那种临时的窝棚,房间里隔断出不同的生活区域。

他们在起居室的炉床上做饭,晚上靠它取暖。

他们利用储藏间的石槽来存放吃不完的肉和鱼。

女人们还可以坐在卧室的梳妆台边梳妆打扮,梳妆台上摆放着精美的骨头手串或象牙项链,还有精雕细琢的石器。

他们睡在铺满了石楠丛和稻草的石床上,柔软舒适,香梦沉酣。

斯卡拉布雷人的家设备齐全,甚至有卫生间和下水道。

他们制造陶罐,还会用动物骨头雕刻简单的饰品,自给自足的村民们聚居在一起,五六十人组成了这个欣欣向荣的小部落。

在斯卡拉雷被遗弃的屋子里,堆满了如贝壳和动物骨头之类的垃圾,但它们却一层层整齐地码放着,这可能是属于他们的一种宗教仪式。

斯卡拉布雷人视死如视生。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含蓄而华美的墓穴:封死的石门,狭窄的甬道,冬至那天斑驳的日光引领着游客走向巨大的穹隆形的石室。精巧的小型石室环绕着一间豪华的墓穴,除了安息的家族成员外,还有陪葬的鹰、狗和珍宝。

斯卡拉布雷人与史前很多部落一样,有着自己的图腾,这就是他们围起来的供祭祀膜拜的巨石圈,这种巨石圈是英国最具代表性的史前文明遗迹,被后世称为“巨石文化”。巨石圈大多建在河流附近,除了奥克尼岛之外,在埃文河畔、泰晤士河畔、约克郡的里鹏河谷、爱尔兰的伯因河谷和因弗内斯郡的莫里湾,都可以找到它们的遗迹。

巨石阵遗迹

就这样,斯卡拉布雷人在这片温暖而潮湿的海滩上生活着、繁衍着,从生到死,一代又一代。

很多很多年之后,到了公元前2500年前后,岛上气候开始变得寒冷潮湿,斯卡拉布雷人海鲜盛宴的主菜红鲷鱼灭绝了,安居乐业的村民们开始迁徙,留下了他们的石室、墓穴。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曾经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村落被层层泥炭、流沙覆盖,上面长满了茵茵绿草。

直到1850年的一次巨大海上风暴,将这个村落从地下掀出,考古学家们才开始发掘这一遗址,在1928—1929年,维莱·高登·蔡尔德教授以精细的工作为我们呈现了六七个斯卡拉布雷石屋,这些屋子里5000年前的新石器文化,掀开了我们不可不知的英国历史序篇。

文化索引·巨石阵

巨石阵大多为几十根石柱组成的一个环形结构,石柱上面架着横梁,彼此之间用榫头、榫根相连,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圈。巨石排列成的马蹄形位于整个巨石阵的中心线上,马蹄形的开口正对着仲夏日出的方向。巨石圈的东北侧有一条通道,在通道的中轴线上竖立着一块完整的砂岩巨石,被称为踵石。每年冬至和夏至时分,日出的第一道光线正好投射在踵石上,为这一壮观景象增添了无限神秘。

如果从公元前2750年算起,巨石阵的建造距今已将近5000年,这个时间可能比埃及的金字塔还要早。最早关于巨石阵的记录来自1126年英国史学家杰弗里编写的《中世纪编年史》,它记载了亚瑟王的谋臣默林用魔法把巨石阵从爱尔兰运到英格兰以做葬地之用的功绩。而另有一种传说:巨石阵是入侵英国的古罗马人为其祭司朱伊特建造的祭坛。直到现在,每年夏至,还有人身着朱伊特的白袍,聚集在巨石阵周围,吹响号角,迎接夏季的到来。

巨石阵大多为几十根石柱组成的一个环形结构,石柱上面架着横梁,彼此之间用榫头、榫根相连,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圈。巨石排列成的马蹄形位于整个巨石阵的中心线上,马蹄形的开口正对着仲夏日出的方向。巨石圈的东北侧有一条通道,在通道的中轴线上竖立着一块完整的砂岩巨石,被称为踵石。每年冬至和夏至时分,日出的第一道光线正好投射在踵石上,为这一壮观景象增添了无限神秘。

如果从公元前2750年算起,巨石阵的建造距今已将近5000年,这个时间可能比埃及的金字塔还要早。最早关于巨石阵的记录来自1126年英国史学家杰弗里编写的《中世纪编年史》,它记载了亚瑟王的谋臣默林用魔法把巨石阵从爱尔兰运到英格兰以做葬地之用的功绩。而另有一种传说:巨石阵是入侵英国的古罗马人为其祭司朱伊特建造的祭坛。直到现在,每年夏至,还有人身着朱伊特的白袍,聚集在巨石阵周围,吹响号角,迎接夏季的到来。

[1] 1英里=1.6093千米。

第二景 不列颠尼亚:帝国宝库

纵观英国史,曾有两个时间节点彪炳史册,一为伊丽莎白一世时期,英国开始初现霸主雄风,二为“一战”之前,英国当之无愧地坐在全球老大的宝座上。而曾经还有一个时期,人口与伊丽莎白一世时期一样多,耕地面积与1914年一样多,那个时期,不列颠的领土自康奈尔绵延至因弗内斯,广袤的良田一望无垠,茂密的丛林星罗棋布,环状的土方工程与木质的栅栏壁垒层层守卫着固若金汤的城池,工场生产着精美的金属制品,人们安居乐业……而这幕欣欣向荣的景象,开启的不是一个辉煌时代,也不是一派长治久安,而是不列颠民族所遭受的一次彻骨的荼毒和一段漫长的黑暗。

故事从公元前1000年前后讲起。

那个时期,不列颠告别了石器时代,进入了铁器时代,进入了农耕文明时代,全境内都在进行一场良田之争,争夺的后果就是森林被夷为平地,丧失了自身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

这个时期,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使得人口激增,压力很大,农民们日益需要加强自我保护,后来则发展成互相防范,防范的方式就是建造大量巨大的无窗石塔。这些石塔被保存下来了,最著名的就是坐落在爱尔兰西海岸阿蓝岛上的大围栏。或许碍于语言与习俗,部落间相互隔绝不相往来,一个个单独的个体很难形成对外的合力。

这个时期,部落制造业空前繁荣,精美的铁器,如护臂、插脚、护胸,还有装饰精美的巴特西盾牌,美轮美奂的青铜马……成为精英们最好的装饰。随之,贸易,乃至海外贸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并且迅速扩张,这些颇具艺术感的饰品被作为商品大量运往欧洲,倾销至不断膨胀的罗马帝国市场,换回的是本地不出产的葡萄或橄榄,巨大陶器装着满满的葡萄酒和橄榄油源源而来……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财不露白”,综合实力并不算强的不列颠,这种经济的繁荣无疑成了强悍的罗马帝国眼中的一块大肥肉。

不列颠这块肥肉不太好吞,对罗马人来说,脂肪含量高,胆固醇含量也不少,容易诱发健康风险。他们眼中,在来自不列颠的金属制品的闪闪发亮的外表下,还隐含着可怖的邪教,比方说有一尊远古雕塑,是一副虔诚地祷告的古老而神秘的笑脸,双目紧闭,鼻梁平塌、面颊宽阔,通体与罗马人在伊特鲁利亚和希腊诸岛所见的艺术珍品神形俱似,但头像的头顶处被切开挖掉了,如同一颗煮蛋,专为放置祭祀品而设。罗马人就此联想到德鲁伊教是何等暴虐残忍,注意到北方蛮族亲口讲述的故事……但这块肥肉又的确美味,所以罗马人以身犯险,在盈千累万的财富诱惑下,在对不知名宝藏的渴望中,在平定蛮夷开疆拓土带来无上荣光的梦想里,来到了这布满不详图腾的世界之端。

第一个来摸底的是大名鼎鼎的恺撒大帝,而正因为这次探访,使得千年等一回的不列颠尼亚,以除岛屿本身外的另一个重要身份——一个时代的标志被写入了西方编年史。这一年,是公元前55年。这一年,恺撒大帝带兵横穿英吉利海峡,他带领的是1万装备精良的罗马兵和80艘舰船。作为伟大的罗马帝国奠基人,恺撒大帝平生南征北战,功勋赫赫,已然有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和傲气的资本。在他看来,他只需要带领大批罗马军团登陆,耀眼的铠甲与威武的鹰旗自会让不列颠人闻风丧胆,不费吹灰之力就会让他们列队投降。然而,占尽天时的罗马人完全没有料到在这个神秘的国度自己毫无地利之便,不止一次而是两次,恺撒大帝的入侵被不列颠天然的秘密武器——天气所阻。

首次入侵,骑兵团在错过满潮的四天后强行登陆,最终被卷入狂风巨浪当中,被迫返回高卢。第二年,恺撒又来了,这次他带了5个军团和800艘船只,结果,暴风雨再次捉弄了入侵者,不列颠人借助天时地利,与罗马军团展开了十分灵活的作战。一个月后,“人和”帮助了不列颠,远在大陆的高卢发生起义,恺撒权衡再三,决定撤兵。

恺撒远征路线图

虽然恺撒在不列颠无尺寸之功,但对于英国来说,这位远方来的不速之客开启了他们的文字记载的历史,恺撒本人也成为一个记载不列颠社会史况的作家。在他的笔下,英国,彼时还是一个具有原始部落特征的国度。

第二个来的是一个名为克劳蒂亚斯的口吃的跛子。来之前,他做了大量基础调研,分析了大不列颠的历史地理人文社会状况,总结了恺撒大帝的失败的经验教训,评估了自身的斤斤两两,最终决定:此次政府之旅,定要出动大规模罗马兵团,并绝不能重蹈恺撒的覆辙,他集结起4万入侵大军,浩浩荡荡杀将过来。

铁器时代的不列颠压根没见过这种阵势,在克劳蒂亚斯“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下溃败了。不设防的城镇没有被荡平,贵族的腹地没有受到重击,全面崩溃的竟然是不列颠贵族和他们子子孙孙的心理防线。克劳蒂亚斯以一次罗马纵欲之旅,让不列颠贵族们乐不思蜀,他们艳羡罗马贵族所享受的奢华生活,他们铆足了劲头去建造自己的庄园和别墅,他们争先恐后地与罗马缔结盟国合约,以获得浮华的封赏并凭此巩固权力,以期与其他部落首领、其他贵族进行对抗……

不列颠民族的防线,就这样,从内部崩溃了。

人物志·爱西尼女王布迪卡

布迪卡画像

提起不列颠民族抗击罗马的领袖,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东盎格鲁部落的爱西尼女王布迪卡,她来自一个乐于甚至渴望与罗马结盟的家族,只因当地的罗马长官一项愚蠢至极、傲慢而又暴虐残忍的政策,让这本温和的支持者倒戈成了危险劲敌。

极尽傲慢残忍的罗马地方官将东盎格鲁划为奴隶区,为凸显罗马人的统治者地位,布迪卡被当众受鞭笞之刑,同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被强暴。公元60年,狂怒下的布迪卡大举反抗,迅速集结军队决心报复。由于当时罗马的全部精锐被调往北威尔士平定动乱,布迪卡的大军顺利进军至科尔切斯特象征着不列颠与罗马仇恨的地方,罗马的防御不力,给了对手天赐良机。布迪卡挥师横穿英格兰东部,纵火烧毁罗马殖民地,整座城池转眼倾覆,被吓傻了的罗马殖民者被迫撤退到他们坚信自己会被他们的上帝与君主保护的地方——克劳蒂亚斯大帝神庙。这些惶恐至极的罗马人,妄想在此就能逃过怒不可遏的布迪卡绝对是痴人说梦了。数千惊慌失措的罗马人蜷缩在寺庙之中,她开始在周围点火,他们定能感觉到烧焦的气味、烟雾,以及火势的步步逼近,帝国神圣的庇护所坍塌了。一切,包括他们自己都葬身于尘灰之中,数千人葬身火海,布迪卡终得以血刃仇敌。

但这不过是短暂的胜利,她得面对训练有素的罗马军团,须严阵以待。她全力应战,可想而知,两军短兵相接,布迪卡的虾兵蟹将怎敌罗马精武之师,她的伟大起义终被混乱血腥的大屠杀终结。

在被罗马人擒获前,布迪卡选择自杀。

罗马人在不列颠激情燃烧的岁月,经过时光的沉淀,最终浓缩为一堵城墙——哈德良长城。

哈德良长城遗迹

同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哈德良长城与中国的万里长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修建于罗马帝国占领不列颠时期,一直是罗马帝国的西北边界,包括城墙、瞭望塔、里堡和城堡等,完整地代表了罗马帝国时代的戍边系统。

哈德良是罗马的一个皇帝,在罗马帝国的历史上被称为贤帝,其统治期间为罗马帝国最为强大的时代(公元117-138),罗马帝国已经过几百年的对外征战,疆域的扩张已然是强弩之末。在边远地区进行战争已日益艰难,胜负难料,占领的地区更难以稳定,也更无实利可图。无论帝国疆域如何广阔,终有疆界,在不列颠,哈德良注定因一堵墙而流芳百世。过度的扩张,庞大帝国的管理也出现了尾大不掉的困局,因此,哈德良皇帝下令停止对外扩张,开始谋求和平,于是,哈德良长城开始建造。

中国的长城为了防御,英国的长城为了守城,目的相类,效果相同。建成后的哈德良长城,横亘东西,绵延73英里。在罗马人看来,长城以南,是受罗马教化的“文明人”,长城以北,则是“野蛮人”。不同的是,中国的长城数千年来承担着抵御北方民族侵扰的任务,而哈德良长城更像是社交与商业的中心,而非重兵驻扎的要塞所在。这些堡垒的作用变为并非阻止人们穿行,更大程度上是进行监控,并成为对往来的商人收取赋税的关卡。与其说这是防护墙,不如说是一根中枢脊柱,控制着顽强、坚韧与繁荣的不列颠北部。

在这根脊柱的延展下,罗马-不列颠文化慢慢形成,而这并非是殖民者强加于愤恨不已的土著人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民族融合,这种融合,在古城巴斯体现得淋漓尽致。巴斯汇集了罗马-不列颠文化的精髓,曾集神秘的祭祀、奢华与疗养兼顾的水利工程奇迹和华丽的水疗院于一身,它并非唯一的罗马-不列颠紧密融合之地,在多佛,罗马人还修建了一座有96间卧室的宾馆。

巴斯温泉浴场

多佛古城堡

但在公元4世纪时,罗马深陷泥沼,蛮族入侵与国内阴谋策反,使之内外受敌,不列颠尼亚迟早也难免与帝国一样受敌的命运,在某种意义上,多佛之于不列颠尼亚,已不再是港口,而成为御敌大本营,从敞开的迎宾大门变成了抵御外敌的城墙。由巨石堆砌而成,横穿宾馆大厅而建,这便是罗马人在多佛所筑的城墙,这是切斯特港,罗马海滨堡垒。这庞然巨物使得罗马人对蛮族入侵的惧怕显露无遗,其内部构造与1000年后的诺曼底城堡相似,而与外城相比,却十分矮小,但即使像切斯特港这样的防御工事,或北部横亘的哈德良长城,若无与之匹配的军队,也都难以发挥作用。由于大批罗马兵团被召回欧洲大陆作战,而皮克特人与撒克逊人趁其羸弱之时,开始分别从东北方向刺探虚实。不列颠尼亚自知危若累卵。公元410年,哥特人阿拉里克(西哥特国王)洗劫了罗马,最后两个驻守的罗马军团也撤回去保卫摇摇欲坠的帝国,惶恐不断升级,城内风声鹤唳。

罗马帝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驻守在不列颠的罗马军团随之退散,罗马很期待优雅地离开,更期待能有一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但自家后院儿里的熊熊烈火决定了这些都是奢望,深陷与蛮族鏖战的泥沼中的罗马母国就这样召回了它派往左邻右舍的家丁。罗马军团埋藏好财宝,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希望等硝烟散去再回来挖出财产,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这些埋藏的15000件包括铸币、宝石、勋章,以及这个精美绝伦的银质雌虎的宝藏,直到1992年才在萨福克郡的荷克森被发现,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罗马,为了宝藏而来,留下宝藏而去。

第三景 盎格鲁-撒克逊:罗马式权力

此时的不列颠顶层权力真空,西方、北方有蛮族虎视眈眈,自家一亩三分地上,罗马军团撤退后遗患重重,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暴君沃艮恩,异想天开地认为扬鞭策马顺流而来的北方日耳曼与丹麦士兵似是佳音而非噩耗,幻想着雇用蛮族之兵力为己所用,却忽略了没有免费午餐,雇人卖命是要花钱的,于是铸成了不列颠史上最愚不可及的大错。感觉上当了的撒克逊人盛怒之下,对本该保护的当地居民倒戈相向,烧杀抢掠一空,以地抵资,理所当然地定居下来。此时的岛屿被划分为三个全然不同的区域,不列颠尼亚的残部坚守在西部;北部被遗弃的断壁残垣苏格兰大多数部落留在异教区;英格兰岛上,生活着盎格鲁-撒克逊人与朱特人,扎根于东部,自肯特一路延伸至诺森布里亚的伯尼西亚王国——罗马不列颠尼亚被盎格鲁-撒克逊王国取代,历经了鲸吞蚕食的漫长过程而绝非一瞬间,是平稳的演变而非骤变。

撒克逊族在历史上只是一支少数民族,人口数百,不及上千,只能在罗马不列颠压倒性的人口夹缝中求生存。与多数入侵者相同,他们会去追求自己一手毁灭之路,在罗马不列颠的废墟上,建设起了撒克逊新的家园。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英国史的车辙渐渐地在一个叫比德的历史学家笔下清晰起来。他是完整记述英格兰历史的第一人,不仅推动了英格兰历史发展的进程,而且在735年他去世前留下预言,这个预言影响了英格兰之后很长时间的历史。

维京人来了

比德去世半个世纪后的793年,如他当初预言的那样,诺森布里亚弥漫着凶兆,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人们看到火龙在空中飞蹿,一次大饥荒随之而来。祸不单行的是,6月8日,一群野蛮人疯狂入侵,在北欧,他们所向披靡,在英国北部的冰岛大肆掠夺,并将那里的僧侣抓来作为自己的奴隶,并将那里作为他们的大本营,很快丹麦人又登陆了。这群野蛮人便是维京海盗。

维京人生活在1000多年前的北欧,即今天的挪威、丹麦和瑞典。当时欧洲人更多地将其称为Northman,即北方来客。维京是他们的自称,在北欧的语言中,这个词语包含着两重意思:首先是旅行,然后是掠夺。他们远航的足迹遍及整个欧洲,南临红海,西到北美,东至巴格达。但他们第一次在当地百姓面前出现,就是以海盗的面目抢劫掠夺。维京战士们乘着特殊的龙头船,以海为家,四处冒险。从英格兰、爱尔兰到高卢,从西班牙、北非到巴格达,所到之处让人闻风丧胆,所经之地无不血流成河。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维京海盗对英国的入侵同样如此。

比方说,经济上,维京人的船上装载的不光是卑劣狼藉的名声,还有琥珀、皮草以及海象牙,作为快捷的远洋旅行商,维京人也曾一路高歌着英雄传奇前往新市场;政治上,在统治英格兰的数十年内,撒克逊诸王国逐个溃散,维京人成功地促使这些相互敌对的部落做出了他们自己永不会做出的决定:建立一个联盟来抵御共同的敌人。想要抵御住维京海盗的猛攻,在他们留下的废墟上重建家园,仅有一个骁勇善战的部落首领是远远不够的,他还须具有深谋远虑的智慧,不仅着眼于胜利,更要善于管理,是一个能将盎格鲁-撒克逊部落力量与决心转变成罗马式军纪的领袖。

这位查理曼大帝式的首领、极具天赋与想象力的真正罗马统治者就是阿尔弗雷德大王。他是英格兰盎格鲁-撒克逊时期韦塞克斯王朝的国王,他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称呼自己为“盎格鲁-撒克逊之王”的君主。由于其英勇地统率臣民对抗北欧维京海盗民族的入侵,被后世尊称为阿尔弗雷德大帝,同时也是英格兰唯一一位被授予“大帝”名号的君主。在英国逛教堂,经常可以在彩色玻璃上看到这位大帝的身影。

教堂玻璃上的阿尔弗雷德大帝

大帝养成中

阿尔弗雷德出生在伯克郡,是韦塞克斯王国埃塞尔沃夫国王与第一任妻子奥斯博嘉所生。在阿尔弗雷德5岁那年,他被送往罗马,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罗马教皇利奥四世为他举行了坚振礼的仪式,并授予他罗马执政官的资格。维多利亚时代的学者们认为此举在于承认阿尔弗雷德作为韦塞克斯王国继承人的身份。然而,由于阿尔弗雷德尚有三位兄长在世,所以是否真的能够继承王位还是一个未知数。公元854—855年,阿尔弗雷德又在法兰克王国秃头查理的宫廷里待了一年,然后返回罗马,并于856年陪同他在罗马朝圣的父亲埃塞尔沃夫一起返回了英格兰。同年,埃塞尔沃夫的次子埃塞尔巴德预谋篡位,韦塞克斯笼罩在内战的阴影之中,最终国内的贵族都不支持战争,并在贵族都参与的会议中达成以下协议:由埃塞尔沃夫统治东部,主要包括新占领的土地;由埃塞尔巴德统治西部,也就是原来韦塞克斯王国的领土。埃塞尔沃夫国王于858年去世,韦塞克斯再度成为统一的王国,并由阿尔弗雷德的三位兄长依次继承王位。

在阿尔弗雷德两位长兄埃塞尔巴德和埃塞尔伯特的短暂统治中,他并未被提及。他的政治生涯开始于在866年即位的三哥埃塞尔烈德统治时期。在这一时期,做为王位继承人的他全力辅佐哥哥,阿瑟主教称他为“王国的二把手”。很多史学家认为这种关系是由阿尔弗雷德的父亲或是韦塞克斯贤人会议全体决定的,以防止埃塞尔烈德国王丧生后,王国陷入由于继承权问题导致的纷争局面。871年8月,阿尔弗雷德成功继任韦塞克斯国王。他加冕登上韦塞克斯王位之时,非但没有疆场捷报为其助威,反而他的王国乃至于整个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都命悬一线。整个871年被称为“阿尔弗雷德战争年”,韦塞克斯人在埃塞尔烈德和阿尔弗雷德的共同领导下与丹麦人发生了九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其中五次被著于《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

对阵维京人

870年复活节后的第七周,一伙丹麦人登上德文郡海岸的时候,当地人给了他们迎头痛击,不但杀死了他们的头领,还缴获了他们绣着乌鸦的战旗(这种鸟倒非常适合表现他们的强盗行径)。这面战旗是三个姐妹仅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绣成,在丹麦人心中是有魔力的,在他们那里流传这样一个传说,如果他们胜利了,乌鸦会展翅欲飞,而失败了它则会敛翅垂首。丹麦人失掉了战旗,痛心疾首。

也许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战旗没了,而阿尔弗雷德又加入了德文郡人的队伍,在萨默塞特郡的沼泽中找到一块干地与他们安营扎寨,准备狠狠地报复丹麦人,解放那些深受压迫的人民。

878年春,他重整旗鼓,在艾丁顿大败丹麦军队。那次胜利成为战争的转折点。阿尔弗雷德大帝是位优秀的音乐家,他乔装打扮成游吟歌手,背着竖琴,走进丹麦人的营地,就在丹麦人的头领古斯鲁姆的帐篷中弹奏吟唱,用歌声聚来了大批丹麦人。深入敌后卧底的阿尔弗雷德表面一派淡定,边走边唱,其实却在暗暗观察着敌人的帐篷、装备、士气,以及所有他必须知道的东西——这个招数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战场上,厚道就对不起自己了。

不久,伟大的国王“款待”丹麦人的旋律就变调了,从“春江花月夜”立马切换成“十面埋伏”,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阿尔弗雷德带领着队伍冲向丹麦人的营地,一举击溃了丹麦人,将他们围困了整整十四天。

在与他们战斗时,阿尔弗雷德将自己的权威扩展到了英格兰的北部和东部。886年,当他占领了伦敦,一切不接受丹麦统治的英格兰人都拥戴他为国王。之后不久,他签定了新和约,不列颠南部以及西南部的大部分地区从此归他统治。892年,一支丹麦大军由欧洲大陆进攻英格兰,阿尔弗雷德予以迎头痛击。丹麦人见难以获胜,只好宣布停战,撤回了他们的海盗队伍。迫使维京海盗安于半壁江山。丹麦人所以未能再度进攻,主要是阿尔弗雷德在交战期间采取极为稳妥的防御措施,他加固旧有的要塞,在战略要地修建新的堡垒。不光如此,他还领导英格兰建造了更大的军舰和拥有训练有素的水兵。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结盟的最有效手段,为了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影响,他将女儿艾塞尔弗列德(Ethelfled,约869—918年)嫁给北部的麦西亚国王,从此与麦西亚结盟。英格兰的丹麦法区(实行丹麦法律的地区)仍然在丹麦人的控制之下,除此之外,基本上都在阿尔弗雷德的统治之下了。

当886年阿尔弗雷德进驻伦敦,在罗马旧址上重建都城时,发生了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他被尊为至高无上的王,所有不在丹麦人管辖区内的英格兰人的王。因此,似乎在阿尔弗雷德的有生之年,建立统一的英格兰王国不仅不再是梦想,还成为民心所向。

一般来说,统治者也好,拍马逢迎者也好,通常在这个时候会整出一些故事来,用一些带有玄幻色彩和上天指令性的物件儿来证明“君权神授”“众望所归”。果然,人们在阿塞尔内附近发现了阿尔弗雷德之宝,它的边缘雕刻着“我因阿尔弗雷德而创造”。

公元10世纪,因阿尔弗雷德的出现,让盎格鲁-撒克逊重获新生,阿尔弗雷德死后,他的继承人爱德华一世于918年将丹麦人彻底赶出英格兰。阿尔弗雷德的孙子成为第一个以罗马仪式加冕的英格兰国王。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连续五位子孙都是尚武的国王,打败了不断入侵的维京人,使撒克逊人的统治在英格兰全面复兴。

阿尔弗雷德真正过人的天赋是对英格兰的一切了若指掌,无论是自先人手中接过的烂摊子,还是他将留予子孙的遗赠随着他的王国焕然一新。

阿尔弗雷德颁布了《阿尔弗雷德法典》,这部法典将历代盎格鲁-撒克逊王国法律加以整理汇编,后来成为英国习惯法的基础。他的统治让英格兰重新成为自罗马军团撤离后就已经消逝的一个真正用法律与教育治理的王国。

阿尔弗雷德开启了英格兰君主制的改革。

阿尔弗雷德奖励学术,创立贵族子弟学校,聚集起一群学识渊博的学者,组织编纂并亲自参与翻译拉丁文名著,包括波依提乌的《哲学的慰藉》,格利高历主教的《牧民职务》和比德的《英吉利教会史》,让这个王国了解自己的历史和基督教罗马世界西方壁垒的特殊命运;甚至,阿尔弗雷德可能也主持编写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以史无前例的规模记载了远至450年的大事(甚至更早,因为书中还对基督降生一事发表了评述),这部编年史一直由后人续编至1154年。

阿尔弗雷德如同亚瑟王一般领导英格兰人抗击侵略者,遏制了维京人的入侵,还废除了义务兵役制,改用土地封赐的办法加强对军队的控制,这是后来封建骑士的雏形。

因阿尔弗雷德在政治、军事、文化上的卓著功勋,被公认为欧洲中世纪最杰出的君主之一,被后世尊称为“英国国父”。

为了纪念阿尔弗雷德大帝,维多利亚女王的亲属圣日耳曼伯爵(Gleichen)制作了一尊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全身雕像,并于1877年7月14日由威尔士亲王和王妃在万蒂奇广场(Wantage Market Place)为其落成揭幕。人像的亮点是那硕大而令人难忘的双目,他们被誉为智慧与洞察力的象征,也是拥有雄心壮志的统治者应有的才能。

阿尔弗雷德雕像

英国著名作家查理·狄更斯曾这样评价阿尔弗雷德:“我回想起这位高贵的国王的时候,不由心生敬意,因为在他一个人身上竟体现了撒克逊人的全部美德。厄运不能使他屈服,富贵不能改其品行,什么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胜不骄,败不馁,热爱正义、自由、真理和知识,热心教导他的人民,他为保护美丽的古撒克逊语所做的努力也许超出我们的想象。没有他,我在写本书时所用的英语也许只能表达出一半的意思来。在我们制定英格兰一些最好的法律时,他的精神仍能给我们灵感。那么让我们祈祷吧,让他的精神永远激励我们的心灵,至少当有人仍处在蒙昧无知中时,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会尽全力让他们得到教育;告诉那些统治者,教育人民是他们的职责,而他们却没有担负起这个责任来,自从公元901年以来,他们几乎没做出什么贡献,比起伟大的阿尔弗雷德国王,他们应该自愧弗如。”

在当时看来,罗马不列颠遗留下来的不朽遗产仿佛正哺育着盎格鲁-撒克逊文明抽枝萌芽,不日将成为奇葩。但枝丫尚且娇嫩,蓓蕾仍旧脆弱,而且这个新兴的王国还未及发展成熟,便将彻底夭折在入侵者的战斧之下。

第四景 诺曼征服:末日审判

外族入侵,一个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的词汇,但对于盎格鲁-撒克逊时代的英国来说并不陌生,海盗的袭击成了家常便饭。自阿尔弗雷德大帝统治时期开始,海盗舰队不时前来挑衅,英国有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在抵御外族的入侵。各种外族纷纷铩羽而归,唯有一次成功了。这次入侵虽有血腥的杀戮和熊熊的战火,但也是英国封建化进程的一个助推器,这就是诺曼征服。

故事开始于1066年。

这年的年初,严冬里,伟大的殉教徒——忏悔者爱德华国王与万物一同凋敝。行将就木的他后继无人,对王权的争夺不再是坚冰下的暗流汹涌,公开的叫板变得那么顺理成章,公推也好,普选也罢,大家都有继位资格的时候,下一任国王屁股下面的椅子注定不是那么结实,坐上这把不结实的椅子的,是威塞克斯伯爵哈罗德二世。

果然,好景不长,随之而来的春天,带来的不是万物复苏的美好祝福,而是彗星的凶兆;到了秋天,也没有硕果累累的丰收,却迎来了诺曼底公爵威廉的铁骑横扫。史书上对于这次横扫记载相当简单:

1066年9月末,威廉召集诺曼底、布列塔尼、皮卡迪等地封建主进行策划,率兵入侵英国。英王哈罗德迎战。10月14日,双方会战于黑斯廷斯。英军战败,哈罗德阵亡,伦敦城不战而降。12月25日,威廉在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为英国国王,即威廉一世。

背后的故事

威廉,出生在1027年秋天,是诺曼底公爵和一个叫伊利芙的制革工人的女儿的私生子。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道理一样,身世有故事的孩子会迅速地学会生存,尤其是在被凶险的封建制度禁锢下的诺曼底。当他父亲死在朝拜圣地的路上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一个8岁的公爵继承人,他所代表的权力和财富使他成为一只被扔进狼群里的羊羔。

小羊羔在暗杀、谋杀、阴谋中渐渐长大,成长为一个如钢铁般残酷无情的年轻人,并且取得了与强大的反叛贵族联盟战斗的胜利。伴随他成长的是他强大的委托监护人——爱德华国王,他受威廉的父亲罗伯特公爵委托监督和保护小男生。

爱德华国王有个仇家——埃塞克斯的格德温伯爵。格德温伯爵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残忍的人,曾经与克努特一起统治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他们曾试图将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变成北海大帝国的一部分。克努特死后,王位争夺战在幸存的精英中展开,最后毫无争议地问鼎王位的是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后裔,来自撒克逊王室的王子爱德华,他于1043年的复活节加冕。在政治上,格德温伯爵对他不断施压。据说,格德温伯爵还曾策划刺杀他同胞哥哥。所以,爱德华对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对手恨之入骨,但却无可奈何,因为他掌握着统治整个王国的关键,所以爱德华只能迎娶格德温的女儿作为王后,但却与这个王后相敬如“冰”,坚决不给王后生儿育女的任何机会。关于继承人,他另有想法。

爱德华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与英格兰截然不同的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诺曼底。这里应该算是爱德华的老家,他的母亲艾玛是一个诺曼底人,教父是诺曼底的一位令人敬畏的公爵;而且,他在诺曼底生活了三十年,那里是爱德华的避难所,幼时的他跟着母亲在那里逃避撒克逊人和丹麦人的战争,威廉就是在他所居住了多年的城堡里诞生的。对于格德温梦想中的由自己女儿生个“小格德温”成为英格兰的下一任国王,爱德华执拗地报复着,他看上了威廉。格德温突发心脏病死后,家族的其他成员继续着格德温的事业,他的儿子们接管了他留下的事务,实质上是毫无争议地控制了英格兰,而主持这个家族帝国的正是他的长子哈罗德,当哈罗德从爱德华手中接过国家权力之后,威廉正是以爱德华曾面许继位为理由,杀将回来。

复仇者来袭

在向英格兰发动进攻之前,威廉耐心地等待着发动进攻的时机,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3月18日,英格兰遭到了攻击——但却不是来自诺曼底!同是觊觎哈罗德王位的挪威人哈拉尔德·哈德拉达在英格兰北部登陆,并于9月20日在约克外的福尔福德一役中击败了哈罗德的将领,在伦敦的哈罗德迅速挥师北上。9月25日,他在约克城斯坦福桥经过惨烈的战斗一举击败了哈军。然而,哈罗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战场,就不得不挥师南下,途经伦敦补充军队后,去面对南方新的威胁——诺曼人登陆了。

10月14日,一个周六的清晨,刚刚从斯坦福桥战役中生还的撒克逊武士,站在群山之巅向下俯望,几百码开外就是下一个决定生死的战场,山脚下还隐约传来了诺曼人战马的声声嘶吼,听来仿似吟唱的圣歌。境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撒克逊武士奋力反抗以期阻止诺曼底大军攻破通往伦敦的要塞。他们取得了最初的胜利,威廉大军的左翼骑士团节节败退。哈罗德在战术上相当的保守,他反对乘胜追击威廉的部队,但他的部队却经受不住胜利的欲望而失去了控制,战争最后以英格兰大军节节败退拉上帷幕。哈罗德战死,英格兰有大约一半的贵族牺牲在那个战场上。

事实上,当哈罗德于1064年在诺曼底沿海被击沉座船成为威廉的阶下囚之后,他本人被迫向威廉承诺拱让英格兰的王位。然而,一旦回到英格兰,哈罗德并无为威廉让位之意。威廉不得不动用一支庞大的军队大举入侵英格兰,用武力硬是把王冠从哈罗德头上夺了过来。

哈罗德在黑斯廷战役中阵亡

诺曼人在英格兰的领土上长驱直入,旋风般卷到了伦敦城下,盎格鲁-撒克逊人拒绝献出他们的首都,与威廉军队展开了殊死搏杀,最终,游击队输给了正规军,伦敦不得不向入侵者打开了它的大门。1066年圣诞节,诺曼底的威廉加冕成为英格兰的国王,即威廉一世。在随后的几年中,威廉在他的新领地建立了许多城堡,以便使他的贵族们通过这些城堡控制附近的乡村,据统计,威廉在整个英格兰至少建造了90座城堡,在有潜在反抗威胁的地方建立独裁区,他奉行“铁血”政策,扑灭了反叛的星星之火,恐怖的武力让威廉仅仅用25000诺曼人控制了超过200万的撒克逊人。到1072年,诺曼人对英格兰的征服真正完成了。诺曼人开始扩展他们新王国的版图,入侵了威尔士,并在爱尔兰的一些地区定居下来。

贵族成土豪

征服者都有其劣根性,威廉和他的贵族、军队也未能免俗,与以往的征服者一样,他们在英格兰的东南乡里四处纵火,奸淫掳掠,盎格鲁-撒克逊城池相继沦陷。战斗打响的时候,很多修道士意识到战争的到来,出走避难……这段历史看起来更像是屠杀而非光荣的胜利。

在庆祝胜利的同时,暴动四起,诺曼底军队驻扎在外,焚毁他们目所能及的所有房屋。庆祝活动结束的时候,英格兰至少一半的版图上了无人烟,威廉也是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风中的孤叶。他从加冕礼的虚华和混沌中清醒过来,他开始思考,思考那些幸存下来的旧的统治阶层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的新国王,他必须确保他取得的不仅是这场战役的胜利,而是获取整个英格兰的胜利。

诺曼征服为英格兰带来了强大的王权,在强大王权的作用下,威廉一世没收了所有公开反叛者的土地,除了将一部分土地留作己用外,将其他土地作为战利品分封给追随他的诺曼贵族及军事随从。没有参与反抗的英吉利人仍保留原有的土地,但必须承认自己的土地是从征服者威廉那里得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尊奉威廉为最高领主。由此,威廉实际上成了英格兰最高的土地所有者。比较法学家K.茨威格特曾这样评价道:“威廉一世及其后继者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建立了一种等级森严、整齐划一和组织结构比较简单的封建制度,国王是最高的封建领主。”

征服者威廉(约1028—1087)

据统计,直接领受国王封地者称作国王的直属封臣,共1400余人。领地较大、年收入100磅以上者约180人,称作男爵。其中有12人是威廉一世的亲属或最受威廉宠爱的诺曼大贵族,他们共占全国1/4的土地。男爵们分别向国王提供一定数量的骑士义务,大男爵提供40~60名,中小男爵提供10~40名,其余的1200人是骑士,只领有一块采邑,只承担1名骑士义务。教会同样承担骑士义务,高级教士全都成为威廉的直属封臣。占地较多的坎特伯雷主教、林肯主教、温切斯特主教、伍斯特修道院院长分别承担60名骑士义务,领地较少的拉姆齐修道院院长只承担4名骑士义务。

末日审判书

当土地分封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时,由此产生了国王是全部土地所有者的观念,这进而成为不久之后英格兰“末日审判”的起点和成果。1085年,威廉秉承着这种果决的精神在格洛斯开设法庭,以证据为凭审理案件。他整个统治领土范围里的最成功的举动就是普查行动,这就是所谓“末日审判”的调查,每个郡,甚至每一头猪,在诺曼征服之前占有者是谁,征服之后又由谁占有,征服前值多少,征服之后又值多少,这些都一一登记在册。国王将普查人员派到英格兰各地,深入每个郡,追根究底查出每个郡还有多少隐瞒不报的,以及国王究竟拥有多少土地和牲畜,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的遗漏。普查的结果形成了著名的《英国土地志》。但调查的过程和这种被人全面掌控的感觉十分不爽,使人有如末世来临之感——这也难怪,特权阶级总是不愿意将自己拥有的特权下的东西公之于众的,俄罗斯近期公示官员财产也同样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承受了各种舆论排斥——最后,这次调查结果被那些感觉遭遇末日的人称为“末日审判书”。

普查的结果在古塞勒姆——一个古铁器时代的堡垒,威廉在里面建立了他宏伟的王宫——呈交给威廉。获得《英国土地志》,对威廉来说就好像再次取得了这个王国的钥匙、再次征服了英格兰一样,虽然这次仅是体现在统计数据上,但是这些数据比任何城堡都有价值,它就像终审判决一样具有终结的性质。为此,威廉特地在这一年——1087年的收获节,在古塞勒姆举行了庆典,以庆祝《英国土地志》——这本威廉用来号令诸侯的最终武器的呈交,《英国土地志》让古塞勒姆的庆典成为欧洲封建君主体制史上的唯一,因为这本书实质就是整个英格兰的象征。此外,在另一场庆典上,全英格兰的贵族聚集此地,宣誓对国王效忠,大多数封建主到会,达成了“索尔兹伯里誓约”。

《英国土地志》影像

《英国土地志》不仅仅是简单的土地核查,而是对王国所有事物的彻底详细的记录。它不仅使国王明了了其封臣的收入,也为后人了解当时社会阶级结构和收入状况提供了重要数据。

1806年英国阶级结构

根据统计和后人研究成果可知,当时全英土地年收入为73000英镑,王室获得12600英镑,约占17%;大约100家主教、修道院长及教会执事共得19200英镑,约170户世俗贵族及其封臣的收入为35400英镑,约占49%。同前朝相比,土地集中更加明显。

英国学者布勒德在《英国宪政史谭》中描述:“无论如何,自1086年以后,所有佃户,不问其所领之土地系直接得之于王者,或间接得之于贵族地主者,其对于王均属直接之人民。姑无论其间接属之于贵族地主也,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也。”即国王的直属封臣再分封土地时,次一级封臣除宣誓“因为须有您的土地,我将效忠于您”外,还必须附加一句“除效忠国王之外”。因此,在英格兰国王是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所有封建土地持有者都是国王的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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