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节(今天是国际盲人节)

今天是国际盲人节。中国有1200多万视障人士,但他们的世界,很多时候是被遮蔽的,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在推拿店看到他们。

值此机会,我们采写了喜马拉雅上的盲人有声书主播刘志伟。

在刘志伟看来,盲人不仅仅只能做推拿按摩,他们需要一个平等参与就业的机会。他以喜马拉雅为例,希望更多的盲人,不仅听喜马拉雅,而且能通过喜马拉雅来赚钱,“通过这个小小的APP实现多元化就业。”

刘志伟喜欢穿黑色衣服,戴黑色墨镜,他用调侃的口吻说黑色“低调有内涵”,是他的人设。

然而,他却不知道何为黑色,何为白色,他对颜色没有概念。甚至,他不知道“光”是什么。

他是一个先天失明的盲人。


虽然不知道“光”是什么样子的,但12年前的那一天,却被刘志伟钦定为人生的“高光时刻”

那年,他24岁,一点都不低调。


刘志伟

12年前的那个傍晚,刘志伟接到了中国残联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张海迪的电话,张海迪在电话中许诺将“盲道被占用”“验证码阻碍盲人上网”等问题写进提案。

之所以接到这个电话,源于前一日刘志伟发在网上的一个帖子——《互联网:请不要忘记残疾人》,引起了网友和媒体的关注。有记者将这个帖子打印出来,递给了正在参加“两会”的张海迪。

虽然盲人“无障碍浏览”的问题,至今仍然大量存在,但至少在当时,由于他的这次努力,以及随后致信新浪总编辑陈彤,第一次让互联网行业注意到了盲人用户这个群体,而新浪等网站也推出了语音验证码。

那段时间,是他感觉最好的一段时间。自此,他意识到了媒体的力量,有机会他就要发声。

得知喜马拉雅将采访他的一个盲人朋友后,他跟这位朋友说,他一定要来现场讲讲“无障碍浏览”的问题、讲讲盲人“多元化就业”的问题——盲人不仅仅只能做推拿。

他说他是一个很能抓住机遇的人。为了这次采访,他独自一人,从济南坐高铁来到了南京。

见面后刚坐下,刘志伟向我感叹起喜马无障碍浏览方面的问题,“自动滚动页面太可怕了!它就总跑。”

他很有谈话技巧,提出意见后,鼓励的话随后就到——如果无障碍浏览问题解决了,就会有更多的盲人来参与,“喜马就在做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因为他南京的盲人朋友是在喜马上做直播,他就代她“发声”,问喜马拉雅是否可以考虑给盲人主播一些直播方面的培训,以及提供初始阶段的流量扶持。

谈话中,他喜欢用“第一、第二……首先、其次……”。听起来条理分明。

采访之后,他小心翼翼问我能不能在10月15号发出报道,因为这一天是“国际盲人日”,特别应景,“你要弄到12月份发,不好使了。”他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报道,又似乎怕冒犯了平台来的人。

关于盲人无障碍上网的那次热议,已经过去了12年。

12年中,他换了三次电脑,用过六个手机,现在用的是某国产品牌的最新型号——因为这家公司的“无障碍浏览”做得比较好。

但是另外有些时候,刘志伟会觉得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比如这次从济南来南京,他又被“惊诧”了一回,出租车司机问他:你们还能上网?你这手机怎么能出声?

中国虽然有1263万视力残疾人士(截至2017年),但健全人在公共场所一般很难见到他们,更谈不上了解。

写过《推拿》的作家毕飞宇就曾说:在中国,盲人,或者说残疾人,始终是遮蔽的,或半遮蔽的,他们的日常生活从来没在阳光下面得到充分的展示。

而刘志伟愿意抓住每一个机会去呼吁,让普通人了解盲人群体的生存现状。

说起2007年那次之所以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坦率地承认,也是因为自己有“人脉”和“卖点”。

他青岛盲校毕业,到厦门打工时,就在厦门电台做过一段时间的客座嘉宾主持;再后来,在某网站主办的“我搞世界杯”策划专题中,刘志伟以“盲人瞎侃世界杯”音频栏目,夺得第一名,福建电视台专门采访了他三天……

由此他认识了诸多记者,这是他的“人脉”。

世界杯期间,他炮轰央视足球解说员刘建宏,列举他解说的五大缺陷,更是引发大量媒体关注。那时的他,可以说是中国最著名的视障人士。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的“卖点”。

他善于使用自己的“卖点”、利用自己的“人脉”,去为盲人群体争取权益。

那时候的他,活得像个“斗士”。

2009年之后,他结了婚。对于刘志伟来说,单身的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以去当斗士,但结婚以后不能老当斗士。


刘志伟和家人

婚后,他老老实实做了十年推拿。他在济南两室一厅的家,同时也是他的推拿按摩工作室,是一个夫妻店。

他觉得自己混得还不错,现在更是做了喜马拉雅的有声书主播,“只要张嘴就有钱来”,他又有时间和精力出来做些事情了。

当然,他认为自己不是阿基米德,没有一个支点可以撬动整个局面,但他还是觉得,努力过就可以了。

刘志伟录音的工作台紧挨着推拿床,没有客户来推拿时,他就在这里录音。墙上挂着他跟郭德纲的合照,他喜欢听郭德纲的相声,也曾做过郭德纲贴吧的小吧主。

现在他身兼推拿和录书的工作,连辅导女儿作业的空都没有,他跟妻子分工:“我说你就负责辅导好孩子作业,我负责赚钱就行了。”

大多数时间,他不会下楼,饿了就点外卖。常点的就是炒饭、披萨、汉堡、鸡肉卷、烤串,这些食物方便他独立操作。炒菜,就必须他妻子帮他夹到饭碗里。他说自己是个懒人,“要是不吃饭能活着,我就不费劲了。”

他这张嘴懒得吃饭,却喜欢说话。

在某点评网站上,可以看到客户对他推拿服务的评价,除了说他手法好之外,很多都提到了这个老板的“善谈”,“我是一个特别能聊的,除了化妆美颜不擅长。”

他家养了一只鹦鹉,在给客人推拿时,这只鸟儿常常大叫:“乖宝宝”“宝宝几点了?”“你干嘛?”刘志伟觉得这只鸟挺像自己的,是个话痨。

跟这只学舌的鹦鹉不同,跟话痨刘志伟的聊天中,可以轻易感觉到他知识面的丰富和新颖。

当我提到手机还是iphone 7时,他接口说:“还7呢?可以了,该换了,11 pro在呼唤你。”

刘志伟在录音

刘志伟说自己是一个渴求了解这个世界的人,这种“渴求”贯穿了他三十多年的人生。

他四五岁的时候,因为看不到,所以他最大的娱乐就是听广播。那时,他想把手机里的人弄出来,“所以收音机我砸了不下十个,因为砸不出来。”

初中时,他不喜欢读学校里的《盲童文学》《盲人月刊》,而是一点点摸完了六卷本的《邓小平文选》,以及马克思的《资本论》。这两部盲文书垒起来,比1米75的刘志伟还高。

毕业之后,他独自一人,借助换工作的机会,走遍了半个中国:上海、北京、天津、大连、威海、南京、苏州、无锡、常州、杭州、厦门、福州……这些城市里,他最喜欢厦门,他觉得这个小城比较安逸。

到了游乐场,他会把过山车、龙卷风、大摆锤、UFO都玩一遍。在蹦极时,他遇到了麻烦,“人家不让我玩,人家说你太胖了。”

有的盲人不理解他,你什么也看不见,旅游个什么劲呢?刘志伟对这种观点不以为然。

2005年学习使用电脑时,他下了班就去网吧,经常通宵用盗版的读屏软件练打字、读新闻,他不想一天到晚抱着广播在那听,他想读到像明眼人一样丰富的资讯内容。在“盲人瞎侃世界杯”获得一等奖之后,他卖了奖品,买了第一台电脑。

后来,他在喜马拉雅上听完了《艾宝良演播技巧宝典》,也拉开了他的有声书演播生涯。当然这是后话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酷爱足球和篮球,上学时就喜欢踢可乐罐子,因为踢可乐罐子时会发出声音。后来,曾多次到现场观看比赛,只是他还要头上戴个耳机,他需要解说员的解说。

在十多年前关于足球的一个采访中,他说了一个金句:“女朋友会离开,但足球不会。”

那时他刚失恋。

刘志伟很少流泪,但单田芳去世那天,他哭了。

作为盲人,他从小听着单田芳的评书长大。那时候,单田芳声音曾给予他以慰藉,山东台听完了,听济南台,济南台听完听中央台,都是单田芳。

因为评书,他也曾想,我长大了,能干电台得多好,但是他从来没听说哪个电台找个盲人主持人。

在盲校里,他就知道,到多大都会一直做推拿,“没什么空间给你想象。”

到今年,刘志伟已经做了19年的推拿。

对于这份工作,刘志伟的感情是复杂的,“虽然做得还可以,但是我确实不爱这个行业。”曾经有一度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了爱。

所以这些年来,他对盲人的多元化就业,总是念兹在兹,曾写万字长文,论述自己的想法。这个文章最后被一个领导拿去当了年终总结,他觉得蛮好的,毕竟可以让更多的人听到。

在他看来,多元化就业的前提是“融合教育”,视障儿童应该跟其他孩子一样到普通学校上学。他反对盲校这种教育形式,“盲校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它已经过了这个时代。”

对刘志伟而言,多元就业不需要优先照顾,不要同情加分,需要的是给盲人一个平等参与就业的机会。他的有声书后期都交给盲人做。

在参加喜马拉雅的试音时,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盲人身份。在跟健全人同场竞技的情形下,他拿了560分的旁白分(满分600),70分的角色演绎分(满分100),“总的来讲,评分还挺高的。”

他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感觉舒坦,心理上有满足感,钱拿得也多一点,人不就追求这两方面吗?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吗?

前两天,他刚换了一个觊觎良久的声卡,“这个卡原价是5599,8月8号搞活动是4789。”他希望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好。

未来,他想换个三室一厅的房子。

更远的话,他想住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刘志伟面朝大海


笔者注:刘志伟在喜马拉雅的ID是“卧龙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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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新媒体编辑部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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