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少年儿童，为他们创立更好的成长环境，应当是每个成年人的责任。不过，这种想法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人们在经历了很长时间之后才逐渐有意识有精力去关注少年儿童的权益，儿童节从萌芽到出现的历史，也就正好是一部儿童权益得到进展，得到人们普遍关注的历史。

一、儿童节的萌芽

说起儿童，今天的人都会说儿童是我们的未来，我们应当给孩子们营造美好的成长环境。然而在历史上，儿童却并不总是得到重视的，在过去儿童死亡率高，人们普遍也没有童年的概念，觉得孩子就是个小大人，不需要特殊的关爱。因此传统的欧洲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喜欢体罚，我国也一直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念。虽说如此，大部分孩子都是在家庭教育的环境下长大的，成长的过程当中都少不了父母的陪伴，儿童的教育似乎一直都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工业革命以来，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量的工人进城打工，孩子们也就跟着大人一起进城。早期的工人的生活和居住环境都特别糟糕，孩子们莫说身体健康得不到保证，还常常会沾染各种恶习，甚至小小年纪就偷窃行凶。早期搞原始积累的那些血汗工厂还特别喜欢雇佣小孩子，无他但便宜耳。孩子们的父母往往养活自己都很吃力，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小说家狄更斯就因为父亲破产而不得不进入这一类血汗工厂打工，但是他后来自学成才，走上写作之路，否则伦敦也就多了一个小混混，而世上也就少了一个天才。

工业革命时代的童工

但是能像狄更斯这样改变命运的孩子能有多少呢？当时很多有志之士都希望帮扶这些孩子们。在欧美世界，早期的慈善家们开设孤儿院，托儿所，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主日学校，专门为这些平民青少年子弟提供一些简单的教育。而这些最早的慈善家很多都是宗教人士，1857年，一位名叫查尔斯·莱纳德的美国神父在马萨诸萨州正式提出了儿童节的设想，并且把日期定在了六月的第二个星期天。

虽然这些早期的慈善家们力量都比较弱小，所造成的影响也往往是地方性的，不过这些呼吁重视儿童，保护儿童的声音就如同一道道细流，慢慢汇聚成了江河，为后来的儿童保护事业奠定了基础。

二、最早的儿童节

1914年到1918年，欧洲爆发了持续四年之久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战争给欧洲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我们今天的人们会以一种事后诸葛亮的眼光认为一战不过是二战的序幕，但是当时的人们是真的希望一战的结束能够给人类带来和平。战争结束之后，后来的联合国的雏形国际联盟建立了，这个组织如今被人们认为是个无用的废物，但是当时它却承担着世人谋求世界和平的愿景。国联的章程当中规定了妇女和儿童的权力，而国联的下属机构国际劳工组织是专门负责劳工以及妇女儿童权益的机构，正是在这个组织的倡导下，保障儿童的权益才成为一种普世性思潮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

1920年，一位专门组织救援战争期间受难的孩子的慈善家埃格兰泰恩·布杰女士成立了国际救助儿童联盟，并且起草了一份《儿童权利宪章》，这份文件得到了国际劳工组织的认可，并且后来在日内瓦的国际会议上被通过，当时被称为《日内瓦儿童权利宣言》，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份保护儿童权益的文件。在此基础上，1925年的日内瓦国际会议上一致通过敦促各国设立国际儿童节的决议。这份决议没有规定儿童节的日期，而是建议各国自己组织儿童节。当时英国把日期定在7月14日，美国人定在5月1日，日本人则有两个儿童节：5月5和3月3，分别是男孩节和女孩节，这显然是来自于中国传统。

埃格兰泰恩·布杰女士

恐怕没多少人能想到，第一个设立儿童节的国家居然是一战的战败国土耳其。当时的土耳其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凯末尔世俗化运动，作为世俗化运动的核心内容，就是把土耳其人的宗教忠诚感转化为对国家的忠诚感。凯末尔深知要从“娃娃抓起”的道理，因此土耳其的儿童节一开始就有很浓烈的民族主义的因素，而节日在土耳其名叫“国家主权和儿童节”，日期定在4月23日，正是第一届土耳其大国民议会召开的日子。可见，在强调保护儿童的权益之余，土耳其的儿童节也有强调忠于祖国的因素。不过近年来这个因素有所淡化，土耳其也逐渐强调要为孩子们创建友爱以及和平的成长环境。

庆祝“国家主权和儿童节”的土耳其孩子们

三、中国的双四儿童节

为了响应国联的号召，我国也开始了创建儿童节的运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还是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很多人认为儿童的教育和成长是国家的未来，梁启超先生那首脍炙人口的“少年中国说”也是这个主张。1925年的日内瓦会议，我国也是参会国家，所以国联的这个主张当时也在我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各地都掀起了关注儿童健康的运动，最终在1931年8月，中华民国教育部发布了设立儿童节的规定，日期就定在4月4日。

梁启超先生

定在这个日子恐怕是因为在民间“四月四”同“十月十”是谐音的，而双十节正是中国民国的国庆，因此民国政府或许是希望人们能把儿童节和国庆节联系起来，这样的联系也许和土耳其的“国家主权和儿童节”有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人们希望儿童能够健康成长的目的在于将来报效国家，而纪念儿童节的目的，除了关注儿童权益之外，也有组织儿童，激发儿童的民族情感的目的。蔡元培先生在他的一首《儿童节歌》当中就表达了这样的思想：

好儿童，好儿童，未来世界在掌中。若非今日勤准备，将来落伍憾无穷。好儿童，好儿童，而今国难正重重。后方多尽一分力，前方将士早成功。

蔡元培先生故居

四、六一国际儿童节的诞生

二战的爆发使得人们对于世界和平的愿景成为泡影，轴心国在二战期间发动的针对儿童的各种残害行为更是罄竹难书。其中纳粹在捷克斯洛伐克制造的利迪策大屠杀更是骇人听闻，事件的起因是盖世太保的头目海因里希遭到捷克游击队的暗杀，纳粹便决定拿无辜的捷克百姓开刀。1942年6月4日，他们在布拉格郊区一个名为利迪策的村庄展开了屠杀，全村16岁以上男性和全体婴儿都被杀死，剩下的妇女儿童全部关入集中营。整个利迪策村被彻底毁灭，活下来的人也在集中营遭到折磨和杀戮，全村在战后仅有17人得以幸存。

利迪策遇难儿童群像

更令人发指的是，纳粹对此事好无愧意，他们公开向全世界宣传了在利迪策村的所作所为，他们狂妄的宣称任何敢于挑战他们的力量都会到遭此下场，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二战期间纳粹媒体自己公开报道的暴行。巴拿马将自己的一座城镇命名为利迪策以回应纳粹，美国的康斯威辛州竖立了利迪策遇难者纪念碑。

利迪策遇难者纪念碑

战后在清算纳粹罪行的时候，人们又想起了这起可怕的惨案，1949年在莫斯科举行的国际民主妇女联盟大会上决定将六月一日定为国际儿童节，以提醒人们保障儿童的权益任重道远。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国家法定的儿童节还是民国时期的四月四儿童节，由于在建国初期奉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所以儿童节自然也要和莫斯科一致。而且当时响应莫斯科的号召把日子定在六一的国家也很多，当时新华社的说法是：“为了培养广大儿童的国际主义思想，所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规定我国的儿童节与国际儿童节统一起来，旧的‘四四儿童节’自应废除。”就这样，六一也就作为我国的法定儿童节日，沿用到今天。

国际民主妇女联盟大会现场

文史君说：

在历史演进的过程当中，大人们不断把自己的期许加入到儿童节的内涵当中，有的希望培养儿童的民族忠诚，有的希望儿童节成为动员儿童报效国家的节日，有的则希望通过这个节日来培养儿童们的国际主义意识。大人们总是对孩子有很多期许，这也很正常，然而每年的儿童节都成为儿童们为大人进行文艺汇演的日子，成了令孩子们头疼的“儿童劫”，这不是一件讽刺的事吗？回顾历史，我们会知道其实最初倡导设立国际儿童节的那些先驱者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提醒人们注意儿童的合法权益，保护和关爱儿童而已。既然这是儿童们的节日，把这个日子留给孩子们不是更好吗？

参考文献：

施义慧：《童年的转型:十九世纪英国下层儿童生活史》，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版

叶 慧：《20世纪历史中儿童权利的演进》，上海师范大学，2012

闫树军、阎爱诗：《儿童节的由来》，人民政协报，2019年5月30日。

（作者：浩然文史·隔壁小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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