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湖是什么生肖(农村老家的过去)
故乡情
我的故乡,在豫西南,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它承载了我全部的,清贫却快乐的童年记忆,那是远离了物质的快乐,也是纯粹的快乐。
我已有12年没在老家过年了,2019年春节,终于回到故乡。闲暇之余,常绕村散步,熟悉的场景,勾起一段段回忆:
在这里,我割草伤了手;
在这里,来娃把他家的羊扔到河里,说要训练游泳;
在这里,夜里,我一个人在瓜棚里睡觉看瓜,虽有一丝胆怯,却仍要逞强;
在这里,深夜看电影回来,路过坟地,有人高喊一声鬼来了!一群人夺命狂奔;
在这里,割麦季节,在麦田里割出一绺绺图案,爹妈在后面笑我,是在前面摆八卦阵吗?
……
脑海里像是在放一部电影,专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电影,这种感觉奇妙无比。
故乡的年
小时候,过年是孩子们的终极期盼,一连串美好集中降临:放假、好吃的、好玩的、穿新衣、压岁钱等,幸福感爆棚,做梦都要笑醒的。
---还记得,过年前,我常会不厌其烦地问妈妈,离过年还有几天啊?
进入小年,年味渐浓,古老的过年习俗朗朗上口: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腊月三十,一切忙毕,家家户户贴上对联,村子里洋溢着喜气。除夕看春晚,初一凌晨,早早起床,穿上新衣,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疯跑着捡鞭炮。之后,变着花样地放鞭炮玩,逮哪放哪,墙缝里,淤泥中,瓶盖下,崩鸡,崩猪…
---还记得,因为崩猪,被九婶撵的到处钻。
正月初一,在村子里拜年,从正月初二开始走亲戚,初二走舅家,初三走姑家,初四走姨家…
不多的压岁钱,对我而言已是巨款,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突然得一笔横财,再计划怎么去花,实在是人生幸福时刻之一,至今亦然。
---还记得,我用压岁钱买包烟,吞云吐雾,直抽到脑袋发晕,从此再不眼馋大人们抽烟了。
如今,过年的那一套习俗,仍熟悉亲切,却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除夕之夜,春晚已无人问津,打麻将的,打牌的,聊天的,没人关注电视中的欢声笑语,即便如此,电视仍要开着,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想要那喜庆气氛。
正月初一,在村里串门拜年。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毫无疑问,这一天,是村里最热闹的一天,也是人最多的一天,没有之一。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已迁居城里的人,也专门回老家住几天。
挨家挨户地拜年,每进一家,早在屋里等着的长辈们,热情地接待,给小伙子们让烟,给媳妇孩子们让瓜子糖果,给大家让座,但没人会坐下,因为很快,下一波拜年的就要来了。
拜年的人们,成群结队,在村子里穿梭,热情寒暄,打着招呼,人人笑逐颜开。好多童年玩伴,只能在此时得见,而他们的老婆孩子,已完全沦为陌路人了。不免感叹,假若没有春节,也许好多人,这一辈子也未必得见,所以,春节!这个流传千年的习俗,比任何时候,我们都更要感谢它!
故乡的人
我们村是典型的“空心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有老人和留守儿童。所以,过年寒暄,问候最多就是:过了年啥时候走呀?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竟集体沦为了故乡的过客。
过年期间,啥活都不用干,打麻将是最常见的娱乐,想当年,我也是麻将场上的常客。牌场上的大爷婶子们,别看文化程度不高,打起牌来,却一个比一个猴精,眼明手快,帐头溜清。我这个大学生,在一群小学、中学毕业生中,也未必能讨得了好。那时我就知道,学历真不代表啥,连毛主席都说,大老粗能成事!这话,俺信!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你精任你精,输多少钱我出,可他们不,他们还要挤兑我。我一出错牌,算错账,风凉话立马就来:咦!这娃也不能啊!怎么考的大学?是运气好吧!
我心里憋着一股暗火,好!好的很!这帮人准确地伤到了我的小心灵。随后,我就来点歪门邪道,上下其手,往往这么一胡整,牌运就好转了,打起来游刃有余。看着他们心疼那几块钱,气急败坏的嘴脸,我心里暗爽,跟吃了蜂蜜屎似的,让你们说我!让你们说我!
如今,十几年没玩老家的麻将了,再次上场,讽刺挑剔依然,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实在无语,却心如止水,是岁月改变了我。但麻将之风,也是昨日黄花了,昙花一现,随着年轻人的陆续离家,麻将也就散场了。
打工目的地,遍布大江南北,江浙和闽粤一带居多,远点有到新疆、海南的,更远还有出国到越南、非洲的。没人清楚在他乡,在异国,他们到底干着怎样的工作?但过年回老家,大家都争着把最光鲜一面示人。
去非洲打工的兄弟,今年没回来,他的父亲,脸上活灵活现的得意洋洋,反复向我们述说着骄傲。他竖着一个指头,高声大气地说着:一个月管吃管住,工资还能净落一个数(一万)!
谁买房了,谁买车了,谁挣钱多等,是长盛不衰的话题。人多,故事就多,虚荣、嫉妒的劣根性丝毫不加掩饰,就那么直接,就那么赤裸裸。
从正月初五开始,年轻人陆续离家,有车者先走,因为要赶春节高速免费,随后是坐大巴的,坐火车的。正月初十不到,年轻人基本走光,曾经喧闹的村庄,重归冷清。村子中央,曾经最热闹的人场里,只剩几个老人,送走了孩子们,他们重拾平时的娱乐-打升级,岁月静好…
童年伙伴,尽管我们共有这一个根,却在瞬间的聚合后,旋即天女散花般,奔赴五湖四湖,团聚盛宴如此短暂,直教人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一年又一年,相似的一幕重复上演,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我那,精明却未必智慧,勤劳却未必淳朴的故乡人…
故乡的流行元素
可以肯定的是,故乡的变迁在加剧,从以下几个流行元素和典型现象即可看出端倪。
电视
小时候,农村的夜生活寡淡如水。八十年代末,电视的出现,仿佛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部《射雕英雄传》,一部《西游记》,灌满了所有70,80后的青春,狂热追剧,痴迷入癫,简直是幼小生命之寄托。
---还记得,当得劲儿的《铁血丹心》主题曲响起,血脉贲张啊有木有?汗毛直竖啊有木有?
九十年代初,电视开始在村里普及。虽然只是小小的黑白电视,虽然频道少的可怜,却百看不厌,千看不倦,直到“再见”出现,直到雪花满屏。当第一次听说城里的有线电视,频道有上百个之多!二十四小时节目不断,我们的感觉就是:我的天呐!城里人也太享福了吧!这样一直看,会不会把电视看烧球了?!
渐渐地,彩电普及了,渐渐地,有线电视信号也通了,条件好了,迷恋电视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手机
九十年代末,零零年代初,手机开始流行。回老家时,带一部手机,俨然是身份的象征,成功人士的标配。小巧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装在皮套里,挂在外腰带上,时不时不经意地摸一摸,硬硬地还在!来电铃响,潇洒地掏出手机,掀开盖子,压低嗓音,深沉地来一声喂!沉浸在装逼中无法自拨。
如今,手机人手一部,抽屉里N部,谁还会把它再当回事儿?
汽车
如今流行什么?答案很明确:汽车。毋庸置疑,在农村,未来几年,将是汽车的普及期。老乡们对汽车的渴望,如野草一样疯长,成燎原之势,势不可挡,有车一族将越来越庞大,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商机。
触手可及的现实,让我们不得不由衷地感叹,我们的生活,真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故乡的几个典型现象
房子越来越少
短短近三十年,村人对房子的认识态度,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变化之迅速,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九十年代,村里仍流行盖瓦房;零零年代,平房开始流行;再后来,由平房续接一层,二层小楼开始风行。那时候,男孩相亲,家里有二层小楼是很加分的哦!灰瓦房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一零年代左右,流行在公路两侧盖房,胜在交通便利,几年后,又流行到镇上买房了,又是几年过去,到县城或市里买房成为主流。
以上每次风气变迁,都有一批人因眼光滞后,没跟上形势而后悔。表面上,在哪住似乎无所谓,但问题远没那么简单!相亲程序第一步,媒人向女方介绍男方基本情况,房子首当其冲,一听是在公路边上,直接PASS,连相亲程序第二步-双方见面,都走不到。更别提村子里的房子了,二层小洋楼也不算数!装修再气派也不好使!
形势已然如此,于是,没人愿在村里老房上再投资了。岁月流淌,随着年轻人的陆续迁出,随着老一辈人的陆续离去,随着老房的陆续坍塌,在今生可见的若干年,绵延几百年的村庄,我的老家,我的根,终将不复存在…
娶妻越来越难
在老家,“光棍”问题日益凸显,愈演愈烈,真让人疑惑,女孩子咋这么少了呢?听一个婶子说,在她娘家的村子,竟有四十多个光棍,要知道,这只是一个村子啊!
物以稀为贵,适龄女青年如大熊猫一样珍贵,一个个傲娇得不行不行的,择偶标准一再拔高。附近一个村子,有一家彩礼要了一百万的,轰动十里八乡。
婚姻问题犹如堵车现场,四十多的老光棍已然无望,三十多的大光棍们正在努力,二十多的小光棍们已扑面而来,十几岁的小伙子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大小光棍们前仆后继,继往开来…
为什么会如此呢?我的观点:女孩不见得少至如此,随着社会流动的加剧,网络信息的畅通,又有谁是闭目塞听,没见过世面的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走出了村子,见证了花花世界,眼界开了,选择也就多了。
从择偶观上讲,女孩都稍向上看,男孩都稍向下看,于是,一番组合操作后,从理论上讲,剩下的就是农村穷屌丝和城市白富美了。可惜生活不是鼠象游戏,穷屌丝显然不是白富美的菜,连烂菜帮子都不算,两者如水油般不融。
农作物越来越单调
小时候,庄稼真是五花八门,小麦玉米棉花黄豆这些就不用说了,还有绿豆高粱西瓜花生红薯,现在可好,只有老三样了:小麦、玉米和花生。听说,种玉米的也越来越少了,现在基本是两样庄稼轮流坐庄:小麦收了种花生,花生收了种小麦,你方唱罢我来唱,周而复始,复而周始…
为什么会如此呢?原因可能如下:
1、种地收益远低于打工,对土地的热情几近消散,能做到不撂荒就不错了。小规模的家庭种植模式,的确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
2、土地都靠老人来耕种了,费劲庄稼自然就被淘汰了。
3、市场决定的,玉米没有花生价钱高,且常年不变,导致农作物的日益单调。
水越来越少
村子西侧,绵延着一条小河,小时候,河水潺潺,终年不竭。童年的我们,在这里捕鱼捉虾,游泳洗澡,放羊割草。每到大雨过后,我常赶紧来到河边,看看河水涨了多高?
村南头有一个水塘,我们叫它“南坑”。夏天,南坑就是男孩们的游乐场,暑假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在瞎扑腾中,竟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狗刨、仰泳、扎猛子都不在话下,姿势未必标准,至少此生不怕被淹了。
如今,小河干涸,荒草凄凄;南坑干涸,开垦成了菜地。长久以来,我一直在疑惑,水到底去哪儿了呢?
是啊!水去哪儿了呢?是否也一去不返,一如我那渐行渐远,终将消逝的古老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