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立余辉(中国到底哪里的红叶最好看)
-风物君语-
听说你还不解“枫”情?
在古诗里,红叶大多带着悲秋的情绪。
“枫叶荻花秋瑟瑟”,是白居易在浔阳江头送客的伤感;“西风吹老丹枫树”,是纳兰容若对“千古兴亡”发出的长叹;“江枫渔火对愁眠”,则蕴含了唐人张继自“安史之乱”后羁旅天涯的怅惘。
然而人们最愿意提的,仍旧是那句充满了精气神的“霜叶红于二月花”——试想,当叶不再甘心沦为花的陪衬,成片成片的枫林在山间举起炽烈的火把,一路南下点燃大江南北,岂不正像是秋日里一场声势浩大的南征?
红叶疯了?枫叶红了!
红叶大军的步伐,基本是随着寒流前进的。
每年9月中旬开始,盘踞在西伯利亚和蒙古一带的冷气团,因为海陆热力差的作用而悍然南下,使得我国在秋、冬两季冷空气活动频繁,成为了同纬度上最冷的国家。这些强冷的西北气流,由于在过境时常常带来大幅降温的寒潮天气,被俗称为“西伯利亚寒流”。
当寒流来袭,以枫树(槭树)为代表的一类“秋色叶树种”,随着气温降低,逐渐开始分解叶片中的叶绿素,转而囤积使之变红的花青素,为度过寒冷而干燥的冬天做足了准备。在经历“风刀霜剑”之后,凌寒傲立的红叶犹如一面面鲜艳的旗帜,遍插在群山之间,宣告着凛冬将至。
新疆阿尔泰山脉中段的喀纳斯湖,正位于寒流南下的“关键区”中,进入我国的冷空气有95%由此经过,因而这片在蒙古语中名为“美丽富饶、神秘莫测”的土地,一入9月就开启了赏秋模式,被誉为“上帝的调色板”。
在喀纳斯湖畔,成片的西伯利亚红松,在桦树的金黄、冷杉的墨绿中延展出一条橙红的通道,渐变的山色仿佛诉说着由青转红的历程;而在河道两岸的红杉林,倒映在翡翠色的水中,行舟其上,入目每一帧都像一幅精美的油画。
当秋色在阿尔泰山脉徐徐展开,红叶并未停下步伐,而是随着寒流从东、西、西北三路,继续高歌猛进,红遍天下。
东北,北国的“枫”景色名胜
在长途奔袭后,秋色首先降临东北。
当冷空气中的一支向东突进,在平旷无垠的内蒙古大草原上横冲直撞,代钦塔拉苏木的五角枫林,早在北京的香山变红之前,就已如同红色的海水一般蔓延开来,成片环绕在城北无头山的周围。
从北京通向黑龙江漠河市的111国道,就途经这片红叶的海洋。从远处望去,散落在草原上的五角枫树如同一朵朵鲜艳的大蘑菇,树下牛羊成群、牧马来去,这是独属于十月草原的盎然秋意。
而越过苍茫草原之后,东北三省成为了红叶大军的主战场。
在辽宁的本溪,每年十月左右,种类繁多的枫叶次第被霜风染红。在别处被称作奇景的枫林,这片土地上几乎随处可见——从怪石与红叶都让人称奇的关门山,到潺潺溪水倒映着枫林的老边沟,秋天总是本溪一年中的“高光时刻”。
而从本溪通向桓仁的本桓公路,则被誉为“中华枫叶之路”。在长达30多公里的山谷路上,从山崖到坡底,自沟壑向溪畔,层层叠叠的红叶风景图在道旁铺陈开来,间杂着些许金黄、墨绿、酱紫……不断涌入乘客的眼帘,形成一道多彩的流苏。
相比于本溪红叶的铺天盖地,吉林蛟河的红叶谷,则是一处隐于长白山余脉间的秘境。从庆岭镇的解放村,到松江镇的沿江村,在百余里绵延不断的山水之间,红叶林与白桦林交相辉映,犹如在素净的宣纸上肆意点染着金黄与深浅不一的红,有庄重的正红、艳丽的橙红、耀目的金红、淡雅的桃红……这些层次丰富的红叶,来源于长白山中种类丰富的槭树,一同打造出这片赏秋宝地。
看红叶,你还挤在香山?
在北京,秋意绝不是独落在香山一家。
每年受西北季风的影响,北京的气温总是显得飘忽不定,根据大数据统计,北京夏、秋、冬三季的比例,常年保持在2:1:3,可谓“秋脖子短”。郊外的枫林已经“先声夺人”,传来红叶的消息,不知今天新一波到来的冷空气,是否会催生出“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赏枫盛景?
在怀柔区的喇叭沟门,有着北京最北的“红叶童话”。当茂盛的原始森林、原始次生林,逐渐着上深秋的色彩,一片绚烂的秋天记忆涌上心头。
而对于游人来说,当举世知名的长城与红叶结合,便成为了一举两得的赏景地点。
在八达岭国家森林公园,古老的城墙蜿蜒在新生的红叶之间。远处,京张铁路在山上呈现“人”字形的路线,历经百年沧桑的青龙桥车站傲立一旁;近处,层层落叶铺满林地,元宝枫、黄栌等相继变色,行走在长城之上,仿佛乘一叶轻舟,渡过了红叶的海洋。
除了八达岭,怀柔区的慕田峪长城与密云区的司马台长城,也是北国秋色中两条艳丽的“多彩绸带”。在这里,人群相对较少,而景致分毫不差,到日近黄昏,绚烂的红叶与落日的余晖,一同为雄奇的长城镶上了一条金边,使得柔美与壮美在秋色里达到了平衡。
▲西山森林公园。摄影/DCzhang
在西边的海淀区,北京的西山为太行山的一支余脉。作为离城区最近的一座国家级森林公园,据说在城市的高楼之上,都能望见秋日里山色的辉煌;而在西山的大觉寺中,无量寿佛殿前的“银杏王”古木参天,倾泻下它千年如一的金黄,与秋叶之红、松柏之翠遥相呼应,分外妖娆。
秋天的北京,是一座被红叶簇拥着的城市。从最北的喇叭沟门、西北的八达岭、东北的雾灵山,到西南边的坡峰岭,到处有可以赏枫的地方;纵然是在市区内,同样可以轻易觅到秋色,在古老的地坛公园,在年轻的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在各个大学的校园,甚至一条小胡同里,都会遇见等待着变红的树叶,只消一场寒雨,就能点燃整个秋天。
年年岁岁“叶”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北京的秋色渐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与红叶初见时的惊艳时光?
秋风起,相约在烟雨江南
所谓“骏马西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在诗人的笔下,江南总是与春天联系在一起。
然而,红叶的到来同样使得烟雨江南,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枫”情。当浩荡的西北季风将手探向南国,在地转偏向力等因素的影响下,逐渐转化为东北季风,一路南下,肃杀的秋意竟然也变得温柔起来,融化在南国的山水园林之间。
在南京,栖霞山上的枫林托出一片弥散的红云。从东山上的太虚亭向外望去,连绵的红叶似锦若霞,遍栖于山间,带有一种“江南佳丽地”特有的诗意风流;林中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古迹遗址,则隐匿在“霞光”之间,见证着“金陵帝王州”的六朝沧桑。
这种感觉同样浮现在明孝陵的石象路上——当行走在这条仿佛连通历史的神道,两旁是肃穆庄重的12对24尊石兽,或跪或立,夹道迎侍,走过全长615米的道路,就像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典礼;而大片的银杏与枫香树,交错点缀其间,作为这场盛典极具仪式感的布景,银杏的金与枫叶的红交相辉映,正如当年盛世王朝的背影。
到姑苏城外,天平山以怪石、清泉、红枫“三绝”而享誉于世。在明清以前,古人眼里的“枫”,大多都指叶片掌状3裂的枫香树,枫香树由于不耐寒,大多只在南方成活;而今天被称为“枫树”的,则为掌状5裂的槭树。天平山的枫香树,正是在400年前,由范仲淹十七世孙范允临自福建引种而来,至今“老而弥坚”,尤胜二月之花。
而在苏州赏枫,最动人的还是园林之内。拙政园的浮翠阁旁,青枫(即鸡爪槭)、梧桐和柿子树将楼阁团团围住,每至秋日“浮翠”中同样闪耀着金红;在沧浪亭边的山上,则种植了银杏、石楠、枫香树和枳椇,在亭外挂起一幅斑斓的画。秋天的苏州园林,正是中国古典美学的大成之作。
在江西婺源,一派“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之间,生长着连绵的枫林。如果能耐着性子等到深秋甚至初冬,眼见着枫叶一簇一簇依次变红,这幅集山水、古屋、田园与枫林于一体的深秋水墨画,才落下最后画龙点睛的一笔,在这片“古徽州”的土地上放射出夺目的光芒。
而到安徽黟县的塔川,枫叶不再是主角,散落在民居间的乌桕树,才是这里深秋最美的存在。历经霜降后的乌桕树,逐渐脱去一片黛色,转而变作金黄,在西风长久的吹拂后,终于缓慢地变红,如同一颗颗酒红色的心,正是《西洲曲》里“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的相思模样。
假如寒流够强劲,红叶还会继续南下,闯入群山环绕的贵州,将梵净山这片佛国净土染作一片“红尘之地”。
而西南的四川盆地,由于被襁褓似的群山包围,很难被冷空气影响,却依然挡不住红叶的步伐,四川的光雾山、重庆的巫峡,都将在之后出现“神女红叶”的身影。
到广东和广西,同在北纬23度左右的广东石门国家森林公园、广西的德保红叶森林公园,都是南国赏秋的妙处。到冬天,不用穿背心的广东人,终于可以喝完早茶换上厚衣服,从容地去公园看红叶了。
所以,到底哪里的红叶最美?
当然是女朋友的万圣节枫叶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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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叶吟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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