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生肖，顾名思义，生年之肖物——即生年所属的那个"相"。 生肖与十二地支相对应，所肖所属，在于地支。

生肖十二种，每人一属相，形成一道民俗风景线。

以生肖表示生年，最常用的一个字是"属"。

《北史》录有一封以母亲名义写给儿子的信，信中写道："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第二属兔，汝身属蛇……"虽是代笔，但信写得挺有母子亲情。 八十岁的老母，说起三个孩儿，以属相说年岁，"大者属鼠，第二属兔，汝身属蛇"，言语间沁着浓浓的母子情和家庭生活的气息。 属鼠的老大比属兔的老二大了三岁，属兔的老二又比属蛇的老三年长两岁。

这种语言方式，在民间广为习用。 清代小说《聊斋志异》的名篇《婴宁》，描写王生见婴宁，有一段对话：

生问："妹子年几何矣？"媪未能解。 生又言之。 女复笑，不可仰视。 媪谓生曰："我言少教诲，此可见矣。 年已十六，呆痴如婴儿。"生曰："小于甥一岁。"曰："阿甥已十七矣，得非庚午属马者耶？"生首应之。

蒲松龄写狐写鬼，用的是人间生活的积累，比如《婴宁》这段情节。 婴宁鬼母说婴宁十六岁，王生便讲小于自己一岁。 媪紧接着讲：你十七岁，该是庚午年生，属马吧？

《婴宁》，网络图片（侵删）

生肖与生俱来，相伴终生。 人们不会忘记自己属什么，就如同不会忘了自己姓何名谁。 相逢问年岁，答以属鼠，答以属牛，言者闻者自有一种默契，沿袭为风俗。

数属相，可以点着指头来数。 其方法有二。

• 在东北一些地方，人们习惯于用一只手的拇指，指点其余四指来数。 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每指三个指节，共十二个指节，正好为生肖数。 食指指尖为子鼠，向下为丑牛，再下为寅虎；中指由下向上数，指肚为卯兔，指中为辰龙，指尖为巳蛇；无名指由上向下数，午马、未羊、申猴；小指由下向上数，酉鸡，戌狗，数到指尖为亥猪。
• 另一种方法，数指尖和指节，在手掌上转着圈数，恰好十二生肖一循环。

这十二年的一循环，民间称为"巡"。

巡，本为动词，在生肖民俗语言中成为量词，表示岁月十二年一复始的流转，真是绝妙之至。 宋代苏辙《守岁》诗："於菟绝绳去，顾兔追龙蛇。 奔走十二虫，罗网不及遮。"十二虫即十二生肖。 诗人想象十二生肖你来我往，交班接班，简直如一路小跑那样来去匆匆，挡也挡不住。 一个"巡"字，正得此韵味。 巡，既好像在描绘十二生肖依次登台值岁的过程，又好像在形容时光用了十二个春秋，完成对于十二种属相的一次巡礼。

一巡之中，每个人都会遇到本命年。 属鼠人逢子，属牛人逢丑，逢到自己属相的年份，就叫本命年。 本命年又称"本年"。 例如十三岁的孩子，属虎又逢虎年，大人会对他讲：

今年是你的本年，本命年要小心！

风俗为本命年编出许多讲究。

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叫做"本命年关槛说"。

"关槛"或称"槛"，也写做"坎"。 总之，每十二年有一个"槛儿年"。 作家孙犁生于 1913 年，农历癸丑，属牛。1985 年岁次乙丑，又逢牛年，老作家年逾古稀，也不免受到本命关槛之说的影响。 这一年 11 月 3 日他给作家姜德明写信："今年是我的本命之年，又是中国民间常说的一个'坎'，事情多不顺利。 我每日都处在一种韬晦求安的心情中。 文章也写得少了，确实觉得也没什么好写的了……"生于 1952 年的陕西作家和谷，属龙。 他 35 岁时写了一篇《我的门槛》，"辞虎迎兔的这些时日，我愈是惦记着我的门槛了"，"扳指头数来，鼠大、牛二、虎三、兔四、龙五"，"在即将第三轮与龙会面时，却成为自己的本命年，俗称门槛"。72岁的老年作家、36 岁的青年作家，都生活在本命年的风俗里。

"槛"和"坎"，音同义近，又有区别。

关槛，将人生比作若干阶段，每十二年为一段，每段之间以"槛"间隔，这"槛"就是本命之年。 至于"坎"，作为八卦卦名之一，它表示险难，构成"坎坷"这一组词。 将本命年称为"坎"，意思即多事之秋。

本命年的风俗，就着眼于消灾趋吉求平安。

在北方广为流传的风俗是穿红扎红，至今犹然。 要穿红背心红裤衩，扎红腰带。 民俗的符号中，红色代表驱邪和吉庆，正是本命年所需要的。 在内蒙古东部地区，重视男孩十二岁生日。 这一天，孩子要扎红腰带，家长要置办酒席，亲友要赠给男孩礼物钱帛，以示祈福。 红腰带，扯红布为之，有的则要绣上本命属相，绣上"平安""长命百岁"等字样。

本命年红绳©摄图网

在一些地方，本命年的腊月三十晚间忌出门。 值本命的成年人或孩子，这一天从太阳落山起，闭门不出，直至翌日太阳升起。 已婚男子还要由妇人陪伴。

六十花甲的本命年，为民间所重。

青海河湟一带有"本命禳解"旧俗。 从 60岁开始，本命年庆寿径称"禳解"——人们相信，人逢本命多灾殃，进行禳解，才能消灾迎祥。"本命禳解"庆寿诞，仪式一如寿材落成的仪式，并且要增加一项礼仪，即由儿子、儿媳或女儿、女婿献上红衬裤、红绫裤带或红布，当日穿上系上。 我国有些地方民间称六十祝寿为"换甲""周甲""还历"，儿女要为老人办"换甲宴"。

花甲是人生的第 6 个本命年。 这是干支纪年的一个大循环。 从 12 岁起，人生的前四个本命年，再逢自己的生肖年份，纪年地支相同，天干并不同。 比如甲子年生人，属鼠；12 岁的本命年虽为子鼠之年，但岁次丙子；24 岁时的鼠年，则为农历戊子年。 只有到了花甲年，才又重逢干支为甲子的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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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裕成

图：《中国人的十二生肖》插图，网络图片，摄图网版权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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