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11日深夜，一个男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他缩了缩脖子，无意识地转头一看，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庞骤然出现在他面前，来人嘴角带着一丝可怕的笑意，右手高高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在黑暗中闪烁出彻骨的寒意。

几天后，吉林长白山公安局接到一个女人报警，她叫刘晓林，说是在自家柴堆处发现一件沾有血迹的迷彩上衣，看衣服的样子，似乎是邻居张永成所有。

图：带血迹的迷彩上衣

警方立即闻讯赶去，见到了惊魂未定的刘晓林。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永成是什么时候？”民警打开笔记本询问道。

刘晓林思索片刻，说：“大概一个星期前吧，晚上十点左右，我们一起合伙做生意的。”

民警把那件血衣带回局里，法医鉴定很快有了结果，衣服上斑驳的血迹被证实的确是张永成的。

民警再次前往事发地，刘晓林家附近的一个沙堆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上面布满了无数苍蝇在徘徊飞舞。“苍蝇嗜血成性，难道尸体在沙堆里？”民警小心翼翼刨开沙堆，除了一块块凝固的暗红色物体外，其他一无所获。

这些看上去像血块一样的东西，经检测与张永成血型吻合。

看着眼前的血衣，办案民警陷入沉思：张永成已经失踪了快十天了，他究竟是生是死？倘若他遭遇不测的话，那么尸体又在哪里呢？

他出现在我梦中，告诉我他很冷

很快，警方通知了张永成远在外地的姐姐张燕，许久没见弟弟的张燕急忙赶到长白山，当着警察的面打开了张永成的房门。

门窗均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屋内陈列也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可张永成却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这让民警困惑不已。

眼看案件侦破陷入僵局，民警不得不再次扩大搜索范围，但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张燕找上门来，向警方提供了一条诡异至极的线索。

“弟弟出现在我梦里，说他被人杀害了，被埋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他告诉我，他很冷。”

听完这番话，众人目目相觑，多年来，民警们靠着日益先进的科技手段和一代代刑警“传帮带”破获了无数命案，早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枉死的人出现在亲人梦中告知埋尸地点，听起来就感觉啼笑皆非。

“是真的，你们相信我。”张燕神态焦急，一直劝说民警们跟着她前往梦境中的地点。也许是体谅她刚刚失去亲人痛苦万分，民警虽然没有抱任何希望，但还是决定跟张燕走一趟。

却不料，此次行程的收获令他们大吃一惊。

下了车后的张燕一路驾轻就熟，领着民警在各种羊肠小道左拐右拐，就像走回家的路一般熟悉。

“你之前来过？”民警很诧异地问道。

“没有，第一次来。”张燕一边走一边说：“是我弟弟告诉我的。”

说话间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一个距离铁路几十米荒凉僻静的地方，张燕环视一周，转过头来看着警察坚定地说：“就是这里了。”

站在荒草中的民警显然还是不信，但依旧按照流程进行现场勘察。

“报告，有发现。”迎着呼啸的风，几个民警赶到一个略微凸起的土包前，在整块都是白色沙土的空地上，这片整体泛黑的土包显得有些突兀。

“拿工具来，挖开看看。”铁锹触碰到沙土后并没有太坚实的感觉，看来这里的确是被人动过手脚。

就在挖到两米深时，土里突然出现了一小块迷彩花样的裤脚，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站在一旁的张燕，露出难以言表的神情。

几分钟后，一具男性尸体赫然出现于众人眼前，虽然由于天气炎热，已经呈现出腐烂状态，但通过比对和张燕确认，这具荒地男尸正是张永成。

听上去颇为玄幻的“死者托梦”居然真的帮助警方找到了被害者尸体，实在是令人惊出一身冷汗。

民警随即对周围环境进行了仔细勘验，没有发现多余的脚印或是其他痕迹，干净得就像有人刻意整理过一样。

张永成究竟被谁所杀？哪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要想知道更多答案，看来只能让死者“开口说话”了。

难道是姐姐杀了弟弟？

看过《西游记》的人，应该都知道其中有一集讲的就是死者托梦的故事。

师徒四人来到乌鸡国后，正在寺院中休息的唐僧突然梦见一个老者，对他说自己是乌鸡国国王，曾经与一个能呼风唤雨的道士结为生死之交。

三年前两人同游后花园，走到一个井边时，突然井口闪闪发光，国王好奇探头一看，不料却被道士一把推下井底成为冤死鬼魂，而道士摇身一变化身为国王模样，霸占了他的江山。

国王说罢交给唐僧一个玉珪，想拜托他拯救自己的国家。唐僧从梦中惊醒后，果然在门外发现了玉珪。

眼见神话故事里面的情节在现实中上演，民警讶异之余，还是决定用科技手段还原真相。

在进行多次尸检后他们发现，张永成身上的伤口多达13处，从形状和边缘判定均是刀伤，其中一处伤口从胸前直达心脏，也是造成他直接死亡的原因。

看着眼前这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大家初步猜想，凶手很有可能对死者怀有很深的怨恨，所以才会下如此重手。但究竟是谁杀死了张永成呢？

要想杀死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200多斤的壮汉，再把他的尸体运送到荒凉之地，挖出两米以上深坑将其掩埋，所有过程还要确保不被人发现。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凶手最起码也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性。

但出乎意料的是，警方却把带领他们发现尸体的张燕列为了首个怀疑对象。

原因无他，“死人托梦”实在是太过可疑，一个从来没来过当地的人，为什么可以把野外荒路记得如此清楚？

会不会是张燕伙同另外一人，将张永成杀害埋尸后，为转移警方视线以托梦为由主动说出埋尸地点？

带着这个疑问，民警进行了大量走访调查，无论是在张燕老家还是张永成所居住村庄，几乎所有口供都表明她的确是第一次来长白山。再加上她的行动轨迹和张永成死亡时间并没有重合点，因此嫌疑基本排除。

如果不是张燕的话，又会是谁呢？

眼看案件再度陷入僵局，民警却在一次与村民的交谈中获悉了重要信息。

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的女人

张永成是外地人，为了做生意才来到长白山脚下，根据村民描述，在他出事不久前，曾经和女友大吵过一架，似乎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发现血衣的刘晓林。

和张永成一起卖山货的刘晓林并不是单身，她丈夫叫顾大海，是铁道维修工，因为工作缘故经常不在家。

难道是刘晓林丈夫撞破了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所以痛下杀手？

的确，柴堆旁的血衣和她家附近带有血块的沙堆，似乎都在证明，张永成的死应该和刘晓林夫妇逃不开关系。

那么，6月11号那晚，这对夫妇到底在干嘛呢？

经过民警仔细排查，刘晓林那晚送走张永成后就一直没有出门，考虑到她一个弱质女流难以完成杀人埋尸这一系列犯罪行为，因此暂时排除嫌疑。

正在单位值班但却无人可以提供证明的顾大海，成为警方怀疑目标。

顾大海长年在外奔忙维修铁路，对附近地带应该了如指掌，把人杀害后将尸体埋入荒地，于他而言不是难事。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另外一个男人也浮出水面。他叫韩志刚，曾经是刘晓林的生意搭档，似乎也与她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有村民称，韩志刚和刘晓林之间，还曾发生过不太愉快的事情。

如果说张永成是死于仇杀的话，那么围绕在刘晓林身边的这两个男人，都有充分作案动机。

一个是发现妻子与其有染愤而杀人，另外一个则是眼见旧爱有了新欢怒火中烧。无论如何，想要破案都绕不开一个关键人物，刘晓林。

民警再次来到刘晓林家，面对警察犀利地眼神，刘晓林坦白了她的婚外情。

与张永成相识前，她的确和韩志刚在一起过，但她发现韩志刚这个人不仅心眼小占有欲强，为人处世还十分霸道。

两人相处期间，只要见到刘晓林与其他男人说话，他就会大发雷霆，最过分的时候还会趁刘晓林丈夫在家时跑来骚扰，令她觉得苦不堪言。

有一次，刘晓林和村民正常聊天被韩志刚发现，于是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再后来，张永成出现了，两人就背着丈夫顾大海走到了一起。

如此看来，妒忌心极强的韩志刚似乎更具有杀死张永成的可能性。于是民警前往他家进行调查，通过其弟弟的口供，发现在张永成被害当晚，韩志刚正在家中，连续几天似乎也没出过门。

但就在尸体被发现不久，他突然对家人说想去山东看看正在念大学的女儿。离开家以后，他的手机也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任凭家人一直联系，也没有他半点消息。

韩志刚的奇怪举动让民警心中警铃大作。要知道，那时候已是快临近暑假，挑选这样一个时间点去看望女儿，出走后还全程失联，绝对有古怪。

围绕在刘晓林身边的三个男人，一个被害，一个在死者遇害当晚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一个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是行踪古怪。

调查进展到这里，犯罪嫌疑人已经初步明确，必定是顾大海和韩志刚其中之一，而面对询问目光始终有些躲闪的刘晓林就算不是帮凶，恐怕也知道些许内情。

引蛇出洞让凶手自现原形

为了打破僵局，民警决定从刘晓林入手，多轮心理战下来后，刘晓林低头向民警袒露了实情。

原来，她在自家门口发现张永成的血衣后，第一反应就是他被人杀害了，就在她慌慌张张回到家时，愕然发现家里常用的两把菜刀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丈夫发现了所以一怒之下把张永成杀了？”刘晓林心里又惊又怕，为了袒护丈夫选择隐瞒。

就在此时，顾大海弟弟也向民警交出了失踪的两把菜刀。但当民警找到顾大海时，他却一直坚持自己没有杀人，之所以会把菜刀藏起来，是因为听说张永成死了，怕大家怀疑到他头上，才出此下策。

顾大海的说辞很快得到证明，经过法医鉴定，张永成身上的伤口与这两把菜刀的切口并不吻合。物证不全，无法证明他是杀害张永成的真凶。

案发后一直潜逃在外的韩志刚，成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只有抓住他，案件才有可能取得进展。但是人海茫茫，在大数据并不健全的年代，警方要获取韩志刚的具体行踪实在很难。

突然间，办案民警灵光一闪，决定先假装对外公布本案已告破，让韩志刚放松警惕自投罗网。

于是，警方一边提前与顾大海夫妇沟通协调好，放出了抓到凶手的消息，一边围绕韩志刚的关系网继续展开深度调查。

一个和韩志刚私交较好的村民给他们提供了关键信息，就在张永成被害当天，韩志刚曾经向此村民借过一辆独轮车声称准备运沙子。等第二天他把车子归还时，看见整辆车被清理得十分干净，村民还觉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韩志刚正是用这辆小车运送尸体？”带着疑惑，民警对整辆独轮车进行了细致检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车子下面的一个细微处，发现了一小块不易被察觉的血点。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车轱辘上找到了韩志刚清理时不小心残留的细沙。

法医对两个物证进行比对后发现，独轮车上残留的血迹与张永成血型吻合，而且车上的沙子也与埋尸点沙子质地相同。

连日来辛苦排查终于有了质的飞跃，这让所有办案民警兴奋不已。接下来，只要找到真正的凶器，就可以完全锁定凶手了。

在对韩志刚家进行地毯式搜查后，他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处挖出了两把刀。经过痕迹鉴定，证实这两把刀正是杀害张永成的凶器。

万事俱备，只等凶手自现原形。

死者托梦竟成破案关键

民警料得不错，公布假消息没多久后，韩志刚果然回村了。他万万没想到，从踏进村口的那一刻起，一张等待他束手就擒的大网已经悄然靠近。

铁证如山，韩志刚向民警交代了罪行。

原来，当看到刘晓林与张永成在一起后，他曾经多次威胁但始终无果，于是产生了杀人的想法。

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先是提前挑选好埋尸地点，故意选在人烟稀少的铁道旁，一方面抱着没有人指引警察不会发现的侥幸心理，一方面是哪怕被发现了，铁路维修工顾大海也是首当其中的被怀疑对象。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就带着刀冲到张永成家，却意外发现他不在家。想到这个男人此刻也许正在刘晓林家中后，他更是怒火中烧，决定非杀不可。

他悄悄来到刘晓林家附近等待，看到张永成出来后立马扑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捅。身负重伤的张永成为了保命与韩志刚扭打在一起，情急之下，他那件沾染上血迹的迷彩服就落在了柴堆附近。

尽管他死命挣扎，捂着伤口不断向前跑，又怎么打得过手拿凶刃的韩志刚呢？就在他好不容易跑到沙堆附近时，丧心病狂的韩志刚已经追了上来，对准他要害处猛地刺了下去。

杀完人后，韩志刚在返回家中拿独轮车时，恰巧被其弟弟看见，因此让对方产生错觉，以为他一直在家。

韩志刚以为自己计划周密，却没看见那件遗落在黑夜中的迷彩服，他更不会想到，死者张永成居然还能托梦给姐姐，告诉亲人他尸身被掩埋在何处，这才让民警找到了破案关键。

2009年3月17日，杀人凶手韩志刚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案件发生几年后，中央电视台在《撒贝宁时间》栏目讲述了一起靠梦境破案的真实案例，说的就是张永成被杀案。

当谈到张燕是如何知道弟弟埋尸地点时，严谨的央视和法学出身的撒贝宁也无法用科学解释这一现象。

或许是有人在那个夜晚目睹了张永成被害的经过，告诉了张燕。张燕出于对证人的保护，才想出如此离奇的说辞。

也或许，“托梦”真的存在，只是如今的科学发展还无法解释这一神奇现象。

但不管怎样，杀人偿命自古有之。善恶终有报，张永成如果真的在天有灵，见韩志刚有此下场，也足以告慰逝者。

参考资料：

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20141130 梦境擒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