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宅集成(建房俗语)
“房子不建鸭嘴田”这句农村建房俗语,现在的人理解起来可能比较为难,关键是对“鸭嘴田”是什么地形不太了解。此俗语是农村过去建房时,对地形选择的传统观念,人们认为,不宜把房屋建在像“鸭嘴田”一类的地形上。
一、何谓“鸭嘴田”地形?
过去农村,尤其是山区农村,从山的整体形状而言,人们喜欢把山的各种形状,与某种物体的相似程度,给山起一个名字,其中有三种类形:一是像动物的形状,二是像器物的形状,三是像的人形。比如说,一座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老虎趴在那里,人们就把这座山称为虎形山。这是对一座山的整体而言,而对这座山的局部而言,通常要用老虎的部分来命名。例如,虎头山,虎嘴形,虎尾冲,虎脚田等。人们可以将一些地形,根据人们认为的形状,命名为鹅形山、鸭形山、猴子山、狗形山、燕子山、乌鸦山等,以及椅子山、盆形山、锅冲等。其中大部分都
同样的道理,人们也可以根据山地形态的局部,与物体的相似性来给地形的局部命名。比如狮头山、牛头山、龙头山、马嘴山、鸡嘴山、鸭嘴山,或者狮头形、牛头形、马嘴形、鸡嘴形、鸭嘴形等等。
我们平时可以从农村自留山证或者林权证这之中,山的“四至”(一家自留山或承包林地跟四周跟别人自留山或承包林地、以及其他山地分界的地方)常见到这些以动物为名称的山地。
在山区或者丘陵地区的农村,把水田和旱地开垦在山坡上,形成梯田和梯土。按古代以山管田,或者以田管山的规矩,通常来说,田和土随山的地名。比如,位于马嘴山脚的田,叫马嘴田,位于鸭嘴山坡上的田叫鸭嘴田。这就是所谓“鸭嘴田”的来历。
鸭嘴形的山地或者土丘,顾名思义,其形状像鸭子的嘴巴形状,是山脉延伸到一些地势相对平缓,隆起的山地或者土丘。通常来说,隆起的山地或者土丘像鸭嘴的上面一样,地势比较平坦,只要是土山可适合开垦耕地。我国古代人把凡是可以种粮食的耕地都称为“田”,只是后来,水稻种植区把“田”和“地”进行了区分,种水稻的耕地称为“水田” ,种旱地作物的耕地称为“旱地”或者“旱土”。因此,“鸭嘴田”从全国范围来说,指的就是耕地,包括了水田和旱土,而在水稻种植区,则专指水田。
二、为什么房子不能建在“鸭嘴田”上?
在农村,房子不能建在“鸭嘴田”上的说法,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
1、过去农业社会人们“惜田”的传统观念
过去以农业经济为主的社会,有一些思维方式,现在一些人可能难以理解,那就是对种粮食的耕地非常珍惜,通常来说不会在耕地上建房子。
耕地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生存资料,人们吃的粮食就是靠土地长出来,有了脚下地,才有口中粮。农村有俗语说“万物土中生,寸土如寸金”,“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
古代农业科技不发达,很多农村都是靠刀耕火种的原始方式,粮食主要是靠广种薄收,亩产比较低。普通农村家庭大多数都是处于缺粮的状态。旧时,能够把肚子填饱,是大多数人的梦想。因此,保住了耕地面积就是保住了粮食。
也就是因为如此,过去农村建房时,根据所处的地形不同,有两种节省土地的理念。
一是平原地区的建房理念。平原地区农村民众建房时,宁可村庄拥挤,也不能占用种粮食的耕地来建房,宁可建小房屋,也不建大房屋,够住就行了。比如,《黄帝宅经》总论说:“宅有五虚,令人贫耗;五实,令人富贵。”,人们通常称为住宅中的“五虚五实”,其中有:“宅大人少,一虚” ,“宅地多屋少、庭院广,五虚”,“宅小人多,一实”。另外,农村还有俗语说:“屋止半住,人散无主”。
这些话虽然是古代风水学的语句,但是,与当时农村节约耕地的观念是一致的。其目的就是告诉民众,建房的大小和多小,院子要占多大面积,要根据家里的人口来确定,不要贪大,造成土地的浪费。古代风水学也是来源于民间生活,脱离了民间生活也就无法被民众接受,因此,他们的说法也离不开节约土地这一传统理念。
二是水稻产区的山区建房的传统理念。我国水稻产区的山区建房的传统观念,过去农村大多利用旱土建房,禁止用毁坏水田建房。很多一些村庄是依山建在灌溉不太方便的山湾平地的台地上,挖山坡来平地基,很多人家平地基的工程非常大,前后要彻保坎。还有一些地方则依山傍水建吊脚楼,尽可能少占平地,比如,我国的湘西及西南地区的山村。其目的就是为了把灌溉方便的地方用来开垦水田,多种粮食,就能多养活人。
在这些地方,过去,如果有人毁田建房,通常被村里人称为“败家子”,被认为是道德败坏的人,有“毁田建房,后代不昌”、“平田建房,家财不旺”的说法。这些说法,现在的人看来虽然带有迷信色彩,但是,也体现了过去农村对水田的高度重视,把建房不能毁田看成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也就因为如此,在不能用祖宗留下来的良田建房方面,旧时农村土地为私有制的背景下,因没有法律对水田的保障,民间只能运用唯心论的手段来吓唬民众,使这种说法成为一种让人普遍遵守的民俗或者规矩,其用心良苦是可以理解的。事实上,旧时社会,农村很多公序良俗,因为属于道德方面的范畴,无法用法律来约束,民众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使之成为社会共识和民众遵从的道德法则。
2、过去农村建房选择地址的传统习俗
从“鸭嘴田”的地形来看,通常来说,这种地势为山岭延伸到平地,隆起的低矮山岭或者山丘。按照农村习惯说法,这种地形叫做山嘴,也叫尖山嘴。
一、不在“鸭嘴田”处建房,是为了遵循选址的原则
过去,农村山区建房选址的原则通常是:“故附山民居,皆在湾曲平坦,有兜收处建宅”(《阳宅集成》语),即房屋的背后要靠山,左右要有山向前面延伸,前面为平坦开阔地,就像一个口袋或口袋一类的形状。民间的习惯说法是,左青龙(青龙山)右白虎(白虎山)相护,后有玄武(靠山)为靠,前面有朱雀(明堂,也就是开阔地)远望。
选择这种地方建房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藏风聚气”。按照我国民宅坐北朝南(山区受地形限制,不一定按此坐向)的传统说法,藏风,主要是为了避免冬天寒冷的北方直接吹到屋内,这样才使住宅暖和,而夏天的南风可以直接吹到屋内,可以让屋内通风,使室内变得凉爽。也就是使住宅变得冬暖夏凉,让人感到舒适,有利于住宅中人的身体健康。
如果把房屋建的“鸭嘴田”上,这种地势比周围地势要高,就不能够“藏风聚气”。四周没有山阻拦,冬天的寒风直吹,而且风比较大,房屋无法保暖。旧时,人们穿的衣服要比现在人要少,保暖性就比较差,寒冷会带给人多种疾病,不利于住宅人的身体健康;同样,因四周没有山阻拦,夏天的阳光一天从早晨晒到天黑,虽然通风条件好,但四周都是灼热的风,让人非常难受。在太热的环境里,人们也会引起多种疾病,何况过去,既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室内无法降温。这种地方,冬不暖,夏不凉,住在这里实在让人难受,对家人的身体健康也不利。
总的来说,传统的山区选址原则,放在山的弯曲平坦和兜收处,是人们为了适应大自然,在与大自然长期斗争中得出的经验,从现在建筑学和生态环境学来看,依然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反过来说,不建议把房屋建在“鸭嘴田”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二、不在“鸭嘴田”处建房,也是一种民俗禁忌
过去,农村有阳宅和阴宅之说,阳宅就是活人住宅,阴宅就是去世之人的坟墓。民间历来对与丧事、坟墓、寺、庙、塔等有关的事情,因为心理作用,感到非常忌讳。
一是“鸭嘴田”是葬坟墓的地形。农村有一种俗语说“房占湾,坟占尖”,意思是说,住宅通常要建在山湾曲的地方,而坟墓一般葬在山尖嘴上。“鸭嘴田”就是典型的山尖嘴。农村既然有了这种建房和葬坟的风俗,自然也就有人把房屋建在山尖上的禁忌。试想想,农村修建一座房屋不容易,被家里视为千百年的大好事,希望新住宅大吉大利,不要出任何差错以及不利的因素,除了安全因素以外,就是心理因素。因此,有谁愿意把房屋修建在只适合葬坟的地方呢?
二是“鸭嘴田”是修庙宇和塔的地形。旧时农村,很多村庄都有“水口”,也就是流经村里小河、小溪、水沟的出水口,流水出口处通常有两山相汇,流水从两山交汇处流出,流水出口处的山叫水口山,流水出口处的水叫水口。民间习俗,村里通常在两山的尖嘴处修建庙宇和塔,用来把住水口。
旧时,在农村其他一些山尖嘴处,没有葬坟,也修建有庙宇或塔。如今大部分庙宇和塔,在旧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很多地方的遗址和一些传说依然还存在,包括庙宇和塔遗留下来的碎砖瓦,还有迹可寻。因为旧时民间历来对庙宇或塔存有敬畏之心,也就产生了迷信心理,忌讳在山尖处建房。
三是古代风水学上的说法引起的禁忌。旧时,农村建房选址时,普遍信风水,山尖嘴处不能建房,也是出自一些民间风水的说法。这样,风水之说也让农村民众非常禁忌。
总之,旧时一些民间禁忌,包括建房选址的禁忌,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只不过是民众的一种心理作用罢了。
现在农村建房,因为人们思想上崇尚科学,不再相信迷信,再加上现在的社会条件不同了,过去一些不能克服的困难,比如,能否冬暖夏凉问题,现在用空调可以解决。因此,现在农村建房,主要考虑的是人居环境安全问题,以及交通是否方便的问题,其他因素就不太讲究了。但是,过去农村修建住宅节约耕地的传统,仍然值得现在农村借鉴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