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的从床上睁开眼，浑身仿佛水洗一般大汗淋漓。

睁眼之前是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噩梦。

梦里他狼狈不堪，衣衫破烂，被清晰的高跟鞋的声音环绕，声音越来越近，他从来不敢回头看那高跟鞋的主人，他害怕那是一张没有眼睛的面孔，也害怕那是没有头部的身体，或者是他的前女友……

然而高跟鞋的声音却从来无视他的恐惧，每日都离他越来越近。

噔噔噔，噔噔噔，有时他觉着，这声音就像是在他的床边回荡，越来越近，仿佛有一双滴着鲜血的双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道冰冷的血迹。只是每日惊醒之时，他冲到镜子面前只能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上面没有血迹只有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的痕迹。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着越发陌生。

脸颊消瘦，眼球突出，红肿的眼眶，带着血丝的眼球，还有逐渐稀疏能看到头皮的脑袋。以后会反光么？他一边刷牙吐着嘴里的泡沫一边想着。

但是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他十分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他慢吞吞的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看着床头那时尚美丽大方的无字闹钟，与自己破旧脏污的房间格格不入。他一把抓起闹钟，扔在墙上摔出一地的碎片。

这样，就结束了吧？那高跟鞋的声音，听不到了吧。

他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上班，下班。回家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着满地斑驳的碎片，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梦里的高跟鞋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他停下了脚步，认真的回头看着那没有头的身体，血淋淋的身体玲珑有致，不难想象她的肉体曾经是个美女。他闭上眼睛站住身体，感受到那躯体慢慢贴在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她生前的温度和柔软。

那沾满鲜血的手慢慢贴在他的脸颊上，像是不甘也像是怀念，到了这时，他反而不觉得害怕了。是啊，为什么要怕呢？温热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眼泪落在心里。

记忆一分一秒的苏醒在这个噩梦里。

那个夜晚，漆黑的夜里，他和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歹徒。她以血肉之躯帮他挡下了灾难，而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但他那天却害怕的逃掉了，她不会怪他的。直到数日之后，他们找了她残缺的尸体。从那天之后，他所有的梦里都带着滴着鲜血的高跟鞋的声音。

在她的怀抱里，他终于不想逃跑了，这个噩梦已经不是噩梦了。他送了一口气，在梦里或者是现实生活中，都是。

他坐在门厅里舒适的沙发上，看着对面，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出现，坐在他的对面。

【您认为我们的噩梦闹钟怎么样？】黑西装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很好，可是我认为对我来说没用了。】他坚定的拒绝了黑西装递过来的长期协议。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新版的报酬十分丰富。】男人没有收回协议。

【真的不需要。】他回答。

【那么感谢您对第一版的使用，这是报酬。】男人递了一张支票给他，还有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请联系我。】

他接过，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今后，应该不会做噩梦了吧？他抱着那颗孤零零的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