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体(2008年)

“警察同志,你们相信我,我弟弟绝对是被人害死了!”

2008年夏天,一位女士走入了吉林省长白山公安局内,对着警方哭诉她的弟弟被人给害死了。

涉及到人命,警方按理来说应该十分重视才对,然而不管面前这位女士怎么哭诉,他们似乎都不怎么愿意相信报案人说的话,觉得只是报案人担心失踪了的弟弟,所以产生了幻想。

警方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倒不是因为他们不负责,而是因为这位女士一口咬定弟弟遇害的理由太过离谱:“你们相信我,我弟弟真被人害死了,昨天晚上他托梦告诉我的!连尸体埋在哪里都告诉我了!

离奇失踪的男子

2008年6月11日晚上10点,长白山脚下一个小村庄内,村民张永成帮着邻居刘晓林打理完山货,跟她道了别后就准备回家。

张永成和刘晓林是合伙人,两人一起卖山货,两人的家相隔也只有20米。这么短的路显然不可能出什么事,因此刘晓林也没有出门送他。

然而,第二天凌晨三点左右,张永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着车来刘晓林家装货。

刘晓林口供

“不应该啊?他今天不去卖水果了吗?”

刘晓林一直等到天亮,张永成都没有过来,她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张永成是两年前来到本村的,他是辽宁人,来了之后就一直在本地定居,和刘晓林合伙做山货生意,赚的钱由刘晓林分配。张永成对金钱看得很开,为人也十分的热心肠,村里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随叫随到,而且不要报酬,大家都把他当朋友。

也正因此,当村民们发现接连好几天都不见张永成的踪影了之后,不由得对他很是担心。

张永成失踪一个星期之后,住在辽宁老家的张永成姐姐张燕也来到了这个村庄,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弟弟取得联系了,担心弟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知道弟弟失踪了后,她当即选择了报警。

当警方了解到张永成失踪前是在刘晓林家里后,迅速前往她家展开了调查,这一查不要紧,警方在刘晓林家的柴垛底下,发现了一件沾有大量鲜血的迷彩服。

刘晓林清楚地记得,11日晚上张永成离开的时候,穿着的就是这么一件衣服。

这件迷彩服的兜里面什么也没有,在衣服的前胸位置上有一个小洞。不过这个小洞上面有很多的毛茬,看起来不是利器造成的。

经过警方化验后确认,迷彩服上的血迹就是人血,而且正是张永成本人的。对张永成的住处进行调查后,警方发现他家门窗完好无损,屋子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抽屉里的几百块钱也还在,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说明张永成当天晚上可能根本就没回家。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警方开始对附近进行走访调查。身为一名警察,敏锐的判断力是最基本的职业需要,一位叫做张克的警官,在经过距离刘晓林家15米远的一处沙堆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沙堆上面怎么有这么多的苍蝇呢?”

张克随手捡起一个小棍子,扒拉地面上的沙子,当沙子清理得差不多之后露出来的,是大量暗红色的痕迹,经验丰富的张克当即判断出:“这是血!”

张克没有判断错,这些痕迹的确是大量的血液,而且已经渗透到土壤里面去了。不过,这里的血液虽多,警方却无法根据地上这滩血液判断出,受害人到底是受伤了还是已经死亡了。

根据对附近的邻居们进行走访调查警方得知,11日晚上有村民曾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不过他们觉得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而已,也没有当一回事。

警方因此判断张永成是从刘晓林家离开时被人袭击,然后失踪的。问题是,张永成到底去哪儿了呢?

“托梦”寻尸

就在案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张永成的姐姐张燕来到了警察局,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吓了警察一跳:“我弟弟已经死了。”

张燕之所以觉得自己弟弟死了,并不是说她找到了张永成的尸体,而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做的一个梦。

据张燕讲,昨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突然间梦到弟弟来找她,身前满是鲜血的他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如今尸体就埋在火车站以西,沿铁路线南侧的一个小路上,小路边上都是灌木丛。

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警察们是绝对不相信什么“托梦”的,毕竟这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可言。他们觉得张燕可能是因为太思念自己弟弟,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为了让张燕尽快平静下来,也为了避免她更加痛苦,警方最终决定顺着张燕说的方向勘查一下。

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张燕到了铁路附近后,轻车熟路地带着警方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去,路的前方是一片无人区。

走着走着,张克警官发现了一片奇怪的沙地。这片沙地的土质和周边明显不同,颜色也更黑。拿铲子往下一挖,警方当即感觉到这块土地绝对被人动过,实在是太松了。

往下挖了差不多一两米之后,警方挖出了一具男尸。

这具尸体的上身穿着短袖的T恤,下身是一条迷彩服的裤子,裤子里面有一部手机和200块钱。尸体的前胸处,有多达八处创口,腹部。左前臂、左肘处也有两三处创口,最致命的一刀捅在了心脏上。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张永成。

“情”之一字

经过尸检,警方确认张永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2008年6月11日的晚上8:00~11:00之间。

在确认了尸体就是张永成的一刹那,警方最怀疑的就是他的姐姐张燕。因为警方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弟弟的埋尸处的?仅靠一个梦就能找到弟弟的尸体?警方并不相信。

张燕在确认弟弟的确已经死亡了之后,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警方实在无法从她那里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只得从其他方面开始调查。这一查不要紧,还真发现了一条重要信息:“张永成曾经有一个叫做李梅的女朋友,结果两人在一个月前大吵了一架,然后掰了。”

张永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从来没跟谁红过脸。这样的人竟然会和女朋友吵架,村民们顿时围了上去,结果听到了了不得的八卦:“张永成之所以和李梅吵架,是因为张永成又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

警方认为,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经过警方调查发现,李梅在和张永成吵架之后就回辽宁老家去了,因此专门前往辽宁找到李梅询问情况。

提到这件事情,李梅就有一肚子气,她和张永成是好几年的恋人关系了,结果前段时间去看张永成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又找了一个女的,那个人还是他的生意伙伴!

听到“生意伙伴”四个字,警方迅速问道:“你说的是刘晓林吗?”

“不是她还是谁!”

刘晓林和张永成竟然是情人关系,这是警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之前的调查中,刘晓林一口咬定她和张永成之间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没提过一点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据警方所知,刘晓林已经结婚10年了。

很快,警方就再次传唤了刘晓林,这一次,她对自己和张永成之间的关系供认不讳。刘晓林的丈夫顾大海是一个性格善良的好人,对刘晓林也很好,问题是他在距离村子较远的铁路上当铁路维修工,没时间陪伴妻子,刘晓林难免寂寞难耐。

而作为合作伙伴的张永成在一起采摘、贩卖山货的过程中,对刘晓林很是照顾,怎么分钱完全由她做主,刘晓林难免心动,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那天晚上,刘晓林将张永成送走后,和自己的弟妹在一起。这一点她弟妹可以作证,而且,刘晓林得知张永成死了之后哭得很伤心,看起来不像是她杀的张永成。

既然不是刘晓林,会不会是顾大海呢?身为铁路维修工,他肯定很熟悉铁路现场的状况。而且,张永成出事当天顾大海并不在家,在单位值班,他那个班是一人一班,没有人能证明顾大海的确是在上班,警方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此时的警方已经基本判定张永成的遇害,肯定涉及到情感方面的问题。既然顾大海这边突破不了,警方决定再从刘晓林身上寻找突破口,全面、仔细地排查她的社会关系。

很快,警方就再次找到了重要线索:“在张永成之前,刘晓林还有一个叫做韩志刚的情人,他在张永成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就离奇失踪了!”

天理昭昭

据刘晓林讲,韩志刚是她之前的合作伙伴,两人走到一起之后,她发现韩志刚这人有些“心胸狭隘”,占有欲特别强,她跟别的男人说几句话,韩志刚就会不高兴。更让刘晓林感到不满的是,韩志刚明知道她没有离婚的打算,还经常在顾大海在家的时候来找她。

当警方前往韩志刚家进行调查时,得知韩志刚去青岛看他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去了。问题是这都6月份了,学生马上就要放假了,他为啥非要这时候去青岛呢?

而且,警方拨打韩志刚的电话后,却发现对方已关机了,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了。

也就在此时,警方却从刘晓林处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他们家里的两把钢刀不见了。”当警方就此事询问顾大海时,顾大海却矢口否认:“我们家没有钢刀。”

刘晓林之前之所以不说家里钢刀的事,是因为担心人是丈夫杀的,后来在警方问询时最终选择了坦白,可顾大海为什么要矢口否认呢?

因为暂时找不到韩志刚,警方决定先调查顾大海这一边,最终从他弟弟那里找到了顾大海委托藏起来的钢刀。

到这里,真相似乎要大白了。然而,警方经过对比后发现,张永成身上的刀口并不是这两把钢刀造成的。

原来,顾大海知道发现尸体了之后,担心警方怀疑是自己杀了张永成,就偷偷地将家里的两口钢刀包裹起来,送到了弟弟家,孰料这事竟然被自己老婆给捅出来了。

经此一事,警方基本排除了顾大海的作案嫌疑,但因为他那两把刀是管制刀具,所以对顾大海处以了治安拘留。

这一拘留,让警方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好办法。

很明显,韩志刚将迷彩服扔到刘晓林家就是为了栽赃陷害。警方跟顾大海、刘晓林一家商议后,开始对外宣称:“案子破了,人是顾大海杀的,已经将他刑事拘留了。”

果然,仅仅过了三天之后,韩志刚就施施然地回到了村子里。

警察办案要讲究证据,为了让韩志刚心服口服,警方再次展开了细致的盘查,查到一位村民曾在案发当晚将家里的独轮车借给韩志刚,他说要去运沙子。虽然很好奇大晚上的运什么沙子,村民也没多问,还是借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韩志刚就将独轮车还回来了,车子还被他洗得干干净净。

在这个独轮车的底部,警方发现了一块沾有张永成血液的胶带。之后,得到搜查令的警方在韩志刚家沐浴棚的底下,发现了两把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沾着血的尖刀,这正是杀害张永成的凶器。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韩志刚终于无法狡辩。交代说他之所以选择杀人,是因为眼见刘晓林和自己越来越远,和张永成越走越近,心生嫉妒,决定杀了他。

11日当天,韩志刚先去铁路边挖了一个坑,然后带着钢刀去了张永成的家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孰料等了很久张永成都没回来,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没耐心的韩志刚准备离开,结果正好碰见张永成从刘晓林家离开。

占有欲本来就强的韩志刚当即怒火中烧,抄起刀子和张永成扭打起来,最终活活把他给捅死了。扭打过程中,张永成的迷彩衣被他蹬到了柴垛中,因为天黑,韩志刚没有注意到此事。

杀完人之后,韩志刚去借独轮车,张永成的尸体就在沙堆那没管,血液就把沙堆染红了。之后,韩志刚用独轮车将张永成的尸体运到铁路边掩埋掉了。本案从头到尾都是韩志刚一人所为,没有同谋。

本案中,最离奇的部分无疑就是张燕通过梦境找到弟弟尸体下落这件事了。警方认为此事纯属巧合,思念弟弟心切的张燕四处奔走寻找弟弟的下落,周边环境她都记住了,觉得铁路边上可疑,选择了报警,结果正巧张永成就埋在那里了。

事发后,顾大海夫妇搬离了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至于他们夫妻到底去了哪里,后来过得怎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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