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爱玩(64军刘德才军长和碱厂堡)

作者:王幼民

来源:军旅警营《讲自己的故事》

在56号的那段日子,也给我留下过一些特别有意思、也特别深刻的记忆,

其中之一是“煤气中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在“沟儿里”的时候,军机关的家属住宅做饭和取暖烧的都是本溪县当地产的一种叫做“无烟煤”的煤面,烧的时候要把煤和黄土按比例和成煤泥,用火的时候捅开,不用的时候用煤泥封上,封好炉子可以一晚上不用管它。这种无烟煤特别爱引起煤气中毒,军部家属搬到“沟儿里”以后,因为不习惯烧无烟煤,连续出现了好多起煤气中毒的事情。在56号,我就中了两次煤气,煤气中毒的滋味特别难受,头疼得厉害是一方面,而且一见到凉风马上就会晕过去,我那两次都挺重的,一次晕倒摔在了厨房里,一次晕倒摔在了厕所里。说起来也奇怪,都是住在家里,一家人都好好的,唯有我对煤气的抵抗力特别低。

其中之二就是我比较爱打架。

在“沟儿里”,“56号家的小子爱打架”是谁都知道的事,只要一打架人家就找上门来到妈妈那儿告我的状,为了这个,妈妈可是没少给人家道歉。最热闹的一次是我和万毅、万军哥俩因为弹玻璃球的事打起来了,而且打得“昏天黑地”的,架打完了,万毅、万军的妈妈刘长青阿姨不干了,径直的找到家里想妈妈告我的状,刘长青阿姨的嘴特别的快,说得妈妈连还口道歉的空都没有,妈妈气的没办法,顺手从门口拿起一根木棍就要打我,我一看要坏,因为没什么准备也没处可跑了,就紧跑了几步爬到我们家门口的大柳树上去了,任妈妈和刘长青阿姨怎么说我也不下来,我一直在树上呆到她们都走了,才从树上下来进屋,那会妈妈已经消了气了,让我回屋吃饭去。

其中之三是滑冰。

在我的记忆中,1960年代中后期小市的冬天特别冷,我们家前面那条沟里流出来的水每年都在马路和我们家之间结出一大片冰来。由于山水不断地往下流,所以冰面会从入冬开始逐渐的扩大,到每年春天冰开化前,我们家前面都会有将近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一片冰。

起初我并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怎么来滑冰,只会一个人在冰面上“打跐溜滑”。还是从八一小学的操场上看见地方上的孩子们在汤河的冰面上坐着自制的“冰车”、杵着“冰镩子”自由自在的滑来滑去以后,受到了一些“启发”。经过仔细的观察,我对 “冰车”和“冰镩子”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回到家以后就偷偷摸摸的从营房处的料场找来木料和小手指头粗细的钢筋,自己琢磨着做成了我的“冰车”。

自从有了自己的 “冰车”以后,冬天的时候只要一放学,我就会坐在“冰车”上一直玩到天黑,由于56号前面的这片冰的冰面坡度比较大,滑的时候“冰车”特别不好控制,在划的过程中我被摔的鼻青脸肿、衣服扯得稀烂是常事。妈妈经常为了这个“数叨”我。

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我就不在“56”号这儿滑了,因为那时候“沟儿里”的路面上全都是压实的雪和冰了,我坐在“冰车”上很轻易的就可以从56号沿着“中路”一直滑到沟口的服务社去。

在“沟儿里”我的“冰车”是比较有名气的,主要是个头比较大,还挺结实,能和我做的“冰车”相提并论的还真是不太多。

我做的 “冰车”一直到离开“沟儿里”去扎兰屯前才把它们送给了别人,因为搬家的时候妈妈没让我带着这个东西。

等我参军回到小市以后,我发现“冰车”逐渐的变得先进了,滑动的部分由钢筋变成了角钢。后来,从花样冰刀鞋上卸下来的冰刀安在“冰车”上取代了角钢,再后来,“冰车”变小了,小到只能搁下两只脚,滑冰的时候要蹲在上面,冰车下面只安装了一支很小的角钢,名字也不再叫“冰车”,改叫“单腿驴”了。

其实,在“沟儿里”除了我们这些用冰车滑冰的孩子以外,也曾经有过一个很正式的冰场。好像是1968年的冬天,不知道是哪位首长(或者是军里的哪个部门)起意,在“沟儿里”中路北侧的平地上用自来水浇出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冰场,让那个冬天的“沟儿里”出现了少有的热闹场面。滑冰的、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冰场。说起来也怪,没有这个冰场的时候,“沟儿里”的人们也有在汤河的冰面上滑冰的,但人数不多。“沟儿里”的冰场一建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子就冒出那么多的会滑冰的人来,而且不论是速滑还是花样滑都滑的挺专业,特别是清一色穿着军装的人在冰面上飞驰的景象也给了冬天的“沟儿里”添了不少的色彩

沟儿里“的冰场在我的记忆里仅仅只是那一个冬天,后来没有继续下去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在平地上浇出来的冰场由于冰的厚度不够,最寒冷的时候冰面就会和冬天的地面一样裂开,而裂开的冰面对于用冰刀滑冰的人来说危险性是比较大的,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次年的冬天“沟儿里”就没有再继续浇建这个冰场。

四、爸爸修的“红卫桥”

从1966年10月开始,在沟口的汤河上,就矗立起了东、西两座五个孔的双曲拱桥,把“沟儿里”和外界联系在了一起,两座大桥传统、美观的外形和独到的连接方式,成为了六十四军的一个标志性的建筑。这两座桥的名字很有时代气息,叫“红卫桥”,它们是爸爸担任六十四军工兵处处长时主持修建的。

汤河由南向北从小市东面流过整个县城,在县城的东北角和太子河交汇在一起,也把“沟儿里”和小市很自然的隔开了。

汤河的发源地在距离小市六十公里的草河掌公社一个叫做汤沟小山村里(这是个特别偏僻的山沟,下了公路还要往山里走三十多里的山路,1973年冬天野营拉练的时候,高炮团二连在这里驻训过一个多月)。整个汤沟村布满了大大小小温泉,泉眼出水温度最高的能达到七十多度,很早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温泉对皮肤病有特别好的治疗效果。

汤河小市段的河床是整个汤河最宽的一部分,平时有水的河面宽度有四十米左右,每年汛期发生山洪的时候,汤河小市段的河面就会变的非常宽,最宽的地方正好是从沟口到河对面的军后勤部汽车连的那一段,有几百米宽。山区汛期的洪水很猛,浑浊的洪水夹杂着树木等东西以很快的速度流过,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就可以看见奔腾咆哮的洪水,那声音惊天动地的。

在六十四军军部全部营建任务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沟儿里”到小市过汤河的唯一通道,就只有一座由军工兵营修建的全长不足百米的木结构桥梁。木桥的结构决定了它不仅承载能力低,而且每年的汛期还要把它拆掉。因为过于密集的桥桩在汛期很容易把山洪冲下来的树木挡住,危及桥身的安全。这样一来,每年一到汛期,“沟儿里”的人们到小市去就成了一个比较大的难题,洪水最大的那些日子,“沟儿里”和外界的路上交通基本上就断了。

每年汛期来到的时候,最忙活的就是军直属队的工兵营了,汛期到来之前他们要把木桥拆掉,过了汛期还要再把它架起来。在被拆掉的木桥还没有重新架起来之前,还要负责用橡皮舟在河面上接送来往的人们,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年头

一个解放军的军部被一条河给堵在小山沟里了。

1965年的夏天,当“沟儿里”的人们又一次被洪水挡住去路的时候,军首长终于下决心要在汤河上架一座永久性的桥了,作为军工兵处的处长,爸爸接受了这个任务,担任大桥建设指挥部的总指挥,他的压力特别大,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任务并不轻松,靠当时部队自身的装备和技术条件,要在几百米宽的河床上架起一座永久性的桥梁来谈何容易!

本溪市公路交通管理局一个姓林的桥梁工程师来到了军里大桥建设指挥部,帮助爸爸做技术方面的工作,那段时间他成了我们家的常客,我叫他林伯伯。

大桥最终的建设方案,是在沟口的一边(东边)和运输连的一边(西边)各架一座几十米长的桥,在两座桥的中间用一百多米长的高填土路基把两座桥连接在一起,这个设计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两座大桥的形状被设计成了中国传统的双曲拱桥,每座桥都有五个拱,每个桥墩上还有四个小拱。我第一次在家里看见大桥的图纸的时候,就和林伯伯说“这是赵州桥!我的课文里有”。

1965年初冬,大桥动工了。工兵营利用冬季枯水期的机会,一边在河里做围堰开挖桥墩的基坑,一边准备修建大桥用的石料。他们必须赶在明年汛期之前把混凝土桥墩子浇铸出来,把修建大桥所需的全部石料备齐,工兵营的叔叔们在满是冰茬子的围堰里和铺着厚厚的大雪的河床上整整干了一个冬天。

第二年刚开春,大桥全面开工,整个河滩上也热闹起来了。为了保证大桥按时完工,大桥建设指挥部调来一九二师的工兵营参加大桥会战,那时的施工条件很差,基本上是以人拉肩扛为主,在整个大桥施工工地上,可以称的上“施工机械”的只有两台碎石机、两台混凝土搅拌机和一个破木头用的电锯,确切的说,这两座大桥基本上是在参加施工的叔叔们的肩膀头上完成的。

八一小学的地势比较高,在学校的操场上就可以看到大桥的工地,如果爬上操场的墙头,整个施工现场就一览无余了,我们成了大桥施工的见证人。每天一到课间操的时候,我们这些“好事儿”的人就挨着个爬上操场的墙头,“观赏”热闹的工地,看看又出现了什么变化没有。我比他们多一个内容,就是在在众多的人当中寻找爸爸。

大桥在我们的视野里每天都发生着变化。两座桥的八个大桥墩和四个桥头基座浇注完了,很快在每个桥墩之间又架起了一排排的拱架,没过多长时间又开始在拱架上垒砌那些被石匠们修理的四四方方的石头,等到所有的桥拱都砌平,两座桥之间的高填土路基也堆到了相应的高度,我们终于看出大桥的“模样”了。

从大桥施工一开始,我就很少见到爸爸了,他天天都在工地上,每天我写完作业睡觉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等第二天早上我醒了以后,他早去工地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每当我想爸爸的时候,我就利用课间操的时间爬到操场的墙头上,从工地上忙碌的人群里寻找他,时间长了,我也总结出了一些在人群里找爸爸的“经验”,在工地上,哪儿人多爸爸一准儿在那儿,所以,每次我都能很快的从人群里找到他,只要看见他我就会朝着他挥动双手,不过爸爸看见我挥手的次数并不多,他太忙了。

东、西两座大桥终于通车了,极具时代气息的“红卫桥”三个字被刻在了两座大桥的桥头上,还被刷上了红漆。从那时候开始,“沟儿里”的人们不在为出行发愁了,也是从那时候起,人们一问到去“小市新村”怎么走,所有的人都会说,过了那两座大桥就到了!每每从桥上走过,我都会产生一种很自豪的感觉,因为这桥是我爸爸修的!

不过,从这两座大桥建成通车的那一天开始,关于这两座桥的不同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止,我也听到过,比如为什么要修成两座桥?为什么要修成双曲拱桥?为什么要修成单行桥等等。

我把听来的关于“红卫桥”的一些传言告诉了爸爸,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身为大桥建设总指挥的爸爸很耐心的向我解释了我提出的问题:

修两座桥的目的就是要克服河床宽度这个最棘手的问题,而用高填土路基来连接这两座桥也是最简便、最实用的一个办法;

修双曲拱桥是因为当时部队缺乏大型的施工设备,同时从技术的角度上说,双曲拱桥的技术要求也没有预制梁式的桥梁那么高,但是承载和通行能力却一点也不小;

修单行桥的原因最简单了,就是因为部队的车辆比较少,单行的桥面足够用了,仅此而已。

确实,那时候的六十四军直属队,车辆最多的后勤部运输连,也只有二十来部苏联的嘎斯-51汽车。司令部小车班供军首长使用的小汽车也不多,除了一辆军首长坐的伏尔加轿车和一辆轻易不敢出动的“英吉普”之外,就是几辆嘎斯-69和美国在二战的时候出产的威利斯吉普,就连231医院每周到“沟儿里”幼儿园接送孩子的车,用的还是电影《奇袭》里的那种中吉普呢,把桥面修的那么宽的确也没有什么必要

刘德才军长和驻地的碱厂堡大队

1968年的夏天,“文化大革命”最乱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是受大环境的影响,八一小学的教学秩序一直也没能正常起来。

时任六十四军军长的刘德才看到哪儿都乱哄哄的,担心八一小学的孩子们学坏了,索性就不让我们在学校里“闹革命”了,用几辆崭新的“解放”牌大汽车把八一小学高年级两个班的学生全都拉到一个叫碱厂堡( “堡”这个字在这里要念“普”,三声,本溪县叫什么“堡”和什么“堡子”的村子特别多,像小市的上堡、下堡、张家堡、谭家堡子等等)的村子,让我们去哪儿下乡劳动。

刘德才军长让我们这些大一点的孩子到碱厂堡来,还有一个方面的原因,就是希望我们亲身体验一下农村生活,让我们了解劳动的不易,也希望我们多知道一些社会知识,同时也让我们都学学碱厂堡人上进的精神。

那为什么一定要到碱厂堡来呢?因为那时的碱厂堡已经很有些名气了。“远学大寨,近学碱厂堡”的口号在本溪县和辽宁省都叫的很响。

碱厂堡是本溪县山城子公社的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村生产大队,能让全国人民和一些友好国家都知道辽宁省、本溪县有这么一个能和大寨齐名的普通的小村子的人,就是时任六十四军的少将军长刘德才,这位陕北放牛娃出身的老红军。

这事儿还要从1960年代初说起。当毛主席发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号召的时候,刘德才军长就把目光放在了六十四军的军部所在地本溪县的农村,刘德才军长要凭借着他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革命军人对毛主席的那份朴素的情感和忠诚,凭借着自己实实在在的努力,在本溪县也培育出一个向大寨那样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典型来,为改变本溪县农村还很贫穷的现状作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刘德才军长最后选中的就是碱厂堡大队,全国上下进行“四清运动”(好像也叫“社教”)的时候,刘德才军长在碱厂堡大队蹲过点。

碱厂堡大队距离小市镇有十几公里,在小草公路的路西面。碱厂堡大队一共有四个生产小队,其中两个在碱厂堡村内,一个在碱厂堡的北面,另一个在河西岸的山沟里,大队所在的碱厂堡村也不大,有一条南北街和两条东西街,汤河从村子的西面由南向北流向小市。

那时候的碱厂堡特别穷,就是碱厂堡贫穷的现实,深深的刺痛了刘德才军长,放牛娃出身的刘德才军长太知道贫穷对于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刘德才军长来到了碱厂堡。

他住进了老乡的家里,和碱厂堡的人们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学习大寨人艰苦奋斗的精神;带领碱厂堡的人们搞科学种田,发展集体经济,一起制定着碱厂堡这个小山村的远景规划。

在刘德才军长的带领下,碱厂堡村的男女老少一起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先后成立了红到底战斗队(都是老年人),青年猛虎队、三八妇女突击队、钢姑娘队,红孩子队,碱厂堡也在人们的努力中一天天的发生着变化。

“风吹石头跑”的旱地改成了水田,碱厂堡人第一次吃上了自己种的大米;

路东河西的山上种满了各种树木,昔日光秃秃的山上开始变得郁郁葱葱;

村东的老河道围成了四个面积特别大的蓄水池,里边还养了鱼;

粮食丰收了,碱厂堡人摘掉了那顶戴了多少年的吃“返销粮”的帽子,留下自己吃的粮食,余下的都上缴了给了国家;

那时的碱厂堡,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新的事情出现......。

跟随刘德才军长到碱厂堡的六十四军政治部宣传处的一位处长,把碱厂堡发生的那些感人的事情汇集到一起。写了一个长篇报告文学,刊登在了《解放军报》上,名字叫《换了人间》。

1968年,《人民日报》的一篇名为《红太阳照亮了碱厂堡》的文章,把碱厂堡推到了全国人民的面前。

碱厂堡大队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的事迹被传播开以后。先是本溪县、本溪市,然后是辽宁省和全国各地的人们甚至外国的朋友也都纷纷来到碱厂堡,他们都想知道,碱厂堡的人们是怎样靠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他们还想知道,刘德才军长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树立起一个让全国都知道的先进典型来的。

随着到碱厂堡来学习和观摩的规模不断升温,本溪县“革命委员会”在原县委招待所专门设置了一个“全国学习碱厂堡接待站”,“革命委员会”又特地从本溪市调来了十几部大客车,接转各全国地来碱厂堡参观和学习的人们,每天不间断的往返于小市和碱厂堡之间。

1969年,刘德才军长升任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兼旅大警备区司令员,离开了六十四军,也离开了碱厂堡。

由于那个特殊的年代有太多让人弄不明白的事情,它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刘德才军长的满腔热情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后来发生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楼堂馆所”事件,也证明了这一点。

刘德才军长就是在碱厂堡最红火的那段时间,让我们认识它的。

除了和妈妈回西桑园老家,这是我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接触农村。

我和另外三个同学,住到了碱厂堡的“红孩子”之一的李明春家里。他是当时本溪县的“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名气挺大的。其实,李明春就是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只是那个特殊年代的一些特殊需要,才把他和碱厂堡的另外几个孩子推到了一个让普通人仰起脸来看的位置上。在经过一段大红大紫的时光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又都悄悄的还原了自己。

李明春家里有五口人,憨厚的父亲、朴实的母亲和正在小学读书的弟弟小喜子还有小妹妹,三间草顶的正房,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农民家庭。

我们在碱厂堡住在老乡家里,吃的却是集体伙食,刘德才军长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孩子的家长们担心,来的时候特意从司令部的管理处带来了一个炊事班,专门给我们做一天三顿饭,炊事班时不时的还要作一些粗粮,以“提示”我们这是在农村。

在碱厂堡下乡劳动期间,碱厂堡大队分配给我们主要的劳动项目是搓粪球,就是把发酵好的各种牲畜的粪便、化肥、腐植土按一定的比例配好,搓成乒乓球大小的球然后晒干,给水稻施肥的时候,在每株水稻的根部嵌入一个粪球,一次施肥的过程就结束了,它的主要好处是肥料可以最大限度地集中在水稻的根部,这是碱厂堡的人们科学种田的一个发明。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后怕的,那些日子整天在牲口的粪便里抓来抓去的,没感染上什么毛病还真是够幸运的。

碱厂堡大队对我们这些孩子的到来表现的特别热情,但在实际上并没有安排我们去地里干什么农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老农民们看着我们这些人怎么都不像是干庄稼活的材料,也就没有让我们到地里去“祸祸”那些本来就不多的庄稼,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就多了,我对钓鱼的喜好,就是源自碱厂堡的那段时间。

汤河从碱厂堡的西面由南向北流过整个村子,河面比较平缓,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就刚过膝盖,河底都是细细的沙子。因为水质好,全村人口的饮用水都来自这里,我们每天也都在河边洗漱。汤河里的鱼种类和数量都挺多的,平时碱厂堡的人们就爱到河里抓鱼,用盐腌好晒干作为家里的副食。

李明春特别喜欢钓鱼,他到小市参加“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经验介绍的时候,买回来一根三节的竹制鱼竿,在那时候的碱厂堡这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每次李明春去钓鱼我都跟在后面当“帮手”,一是看他怎么钓鱼,还有就是希望他能让我也试试,但是李明春特“小气”,从来没让我动过他那根鱼竿,时间长了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后来也就不去了,不过玩鱼的瘾头却是越来越大了。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从那些在河里用鱼叉叉鱼的人们那里得到了一些启发,在仔细观察了他们使用的鱼叉以后,想出来了一个自己做鱼叉的办法。来碱厂堡的时候,妈妈给了我一些零花钱,我用它在大队的供销社买了一包农村妇女纳鞋底子用的最大号的钢针,找了一根大拇指粗、一米多长的荆条,把荆条的一头破开,把四根大针夹在里边再用线绳固定好,一个简易的鱼叉子就成了,它和那些比较专业的鱼叉的区别就差在没有倒刺上,不过用它来对付那些爱藏在石头下面和沙子里的山胖头、沙葫芦子(是这个音)、泥鳅等鱼还是蛮好用的。很快,我们班里爱玩鱼的几个男同学就都学会了,只要班里不组织劳动,我们就拿着自制的鱼叉到河里去叉鱼,收获的鱼都给了房东。每次我把叉到的鱼送给李明春妈妈的时候,她都会很高兴的把鱼收拾干净,用盐腌一会,然后用铁丝穿成串,放到灶坑里用做饭剩余的炭火烤给我们吃,炭火烤出来的小鱼味道特别香、也特别鲜。

不过,我们买大针的数量和时间都有些太集中了,供销社的阿姨对我们买大针的用途产生了怀疑,她怕我们闯祸,就把我们买大针的情况向大队和老师做了汇报,当得知了这是我的“杰作”和它的用途以后,他们都有些哭笑不得,老师把我们几个叉鱼瘾头最大的人叫到一起,告诉我们要注意安全也就完事了。

我们在碱厂堡“下乡劳动”了将近一个月。

我第二次去碱厂堡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的1978年的深秋了,我刚刚从沈阳军区工程兵三十里堡教导队学习回来,按照连里的训练安排,我带领连队的道路机械到关门山进行山地驾驶复训。路过碱厂堡的时候,我有意识的让车队在碱厂堡村南休整,对机械作上山前的检查,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去看望了我的房东。李明春一眼就认出我了,他从部队复员后就成了家,还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儿,一切都是那么平平常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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