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旺铺(2005年)
河南人周勤予这辈子最庆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自己的女儿放学后,把一个卖鱼的当成自己的亲爹。
事情要从2005年说起,某天下午,随着放学铃声响起,一群学生走出了校门。
其中,周勤予的小女儿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走着,这条路线上有一个水族店,里面花花绿绿的鱼儿非常吸引路过的学生。
周勤予的女儿也免不了多看两眼,就在她望向水族店的鱼群时,她突然两眼放光,紧接着就背着书包飞快地抱住了商铺中一个忙碌的男人,然后大喊道:“爸爸!”
被抱住的人正把一缸捞上来的金鱼递给身边的客人,这突如其来的女孩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小女孩,名叫李保国的水族店老板只能苦笑地说:“你是不是认错人啦?我不是你爸爸。”
女孩也懵了,面前这个男人明明和自己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一些细微的习惯还是让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亲爸,太尴尬了。
她马上离开了水族店,准备把这件事情好好给家里的爸爸说一下。
这个小女孩完全没想过,这次邂逅居然会让自己的爸爸上了好几十年的电视,她父亲的身世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一、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女儿回家以后,周勤予正在准备晚餐,当听到女儿说今天遇到一件闻所未闻的“怪事儿”后,他下意识地询问怎么了,当听完女儿放学后认错人的事情后,周勤予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久久沉默不语。
周勤予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是自己名义上父母的亲生儿子,他还依稀记得,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经常有人喊自己“小上海”。
等自己逐渐长大了以后,他也知道了自己是被抱养的,从那时候开始,虽然嘴上没说,他还是想见见自己血缘上的亲人。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水族店老板一定和自己有某种联系,因为就在近两年,经常有人认错他。
2004年11月13日,周勤予去市场上买猫,没想到自己问猫价钱的时候,老板却无所谓地说:“小李啊,你跟我客气什么,直接抱走去养吧。”
等周勤予说自己不是什么“小李”后,宠物店老板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依旧不相信,甚至把自己老伴叫出来,仔细辨认了半天,仍旧分不出两个人的区别。
周勤予一头雾水地走了,等女儿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才知道,当时那个老板就是把自己认成另一个人了,那另一个人就是今天女儿偶遇的水族店老板李保国。
世界上可能有很多没有血缘,但是长相相似的人,可是世界上长得最像的还是同卵双胞胎,周勤予想,如果那个老板真的是自己的亲人,他必须要见一面,一定要去看看他。
另一方面,水族店老板李保国也陷入了沉思,因为他最近遭遇的很多古怪事情也得到了解释。
首先,近两年一直有人说看某某地方看到了他,但是自己那天根本就没有出门。
前不久,李保国自己的小姨子还颇有微词地埋怨自己,特意过来兴师问罪,质问他为什么在路上见到她也不打个招呼,即便是近视眼,两个人都快面对面了,还能认不出来?
这让李保国有苦说不出,他那时候明明去外地进货了,面对小姨子的愤怒,自己也只能承受着“不白之冤”。
等过了一阵子,他和妻子回丈母娘家的时候,即便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却依旧遭到了丈母娘一家的冷遇。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前几天丈母娘也在超市看到了李保国,和这个女婿打招呼的时候,女婿根本就没理她径直走了,这让丈母娘气不打一处来。
经过好一通解释之后,丈母娘才勉强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很像的人。
不过李保国也想见见那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他不相信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没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是抱养的,而且和周勤予不同,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是从上海市崇明区的一个村子中离开的,辗转之后来到了河南地区。
自己还没有见过血缘上的亲人,所以李保国想要找一找,即便已经年过半百,但是这个想法却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他渴望亲情。
因为李保国的水族店就在周勤予女儿的学校附近,所以,李保国很容易地再次见到了这个小姑娘。
李保国就这样,从她的手里得到了她父亲周勤予的电话号码,不过晚上他想拨打电话的时候,李保国内心却犹豫了起来,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太尴尬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拨打了周勤予的电话,而那边也很快拿起了电话,就这样,血缘上的亲兄弟,周勤予和李保国再次相遇。
二、奇妙的重逢
第二天的早上,周勤予就推着车子来到了女儿学校附近的天成市场,当他见到水族店老板李保国的时候,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彼此的样貌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实在是太像了,他们终于知道为何会出了那么多误会!
李保国很快和周勤予交谈了起来,李保国非常感慨地说,他是从三十多岁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后,母亲才告诉他自己的抱养来的,不过母亲没说他是从哪里被领养的。
李保国也渡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人生,作为家中独子,养父母给他的爱非常多,他对父母也十分孝顺,几十年过去了,自己的养父也去世了,李保国独自赡养养母。
正好李保国也退休了,所以他就养鱼谋生,谁想到自己开的店居然在周勤予女儿学校旁边,不得不说缘分太奇妙了。
周勤予和李保国互相看着,异常相似的容貌让两个人感觉到非同一般的亲切,一向寡言的周勤予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自己原本是郑州某汽配公司的职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从汽配公司退休后,他想要寻亲的愿望就一天天强烈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清楚头绪,他还在2002年的时候,参加了郑州当地的民间寻亲组织,前往了上海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但是无功而返,可是谁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兄弟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这么多年!
不过即便身世相似,周勤予和李保国并不能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他们很快联系了医院准备做DNA鉴定,可是医生们却遇到了难题。
因为当时的技术来说,周勤予和李保国两个人都是孤儿,没有亲生父母的基因等于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这加大了DNA鉴定的难度。
过了整整一个月,两个人坐不住了,因为常规的基因检测只需要一周,这次的时间太长了,等他们找到医生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医生在忧虑什么——原来两个人的基因不是相似,而是完全一模一样!
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几乎可以确定两个人是双胞胎,但是医生也拿不准注意,于是取得了两个人的血样继续检测,连续做了数次鉴定之后,医生们终于出具了最权威的报告,周勤予和李保国是血缘上的亲兄弟。
这个结果让两个人泪奔,这个离奇的寻亲故事也轰动了整个郑州市,全国媒体也报道了这起罕见的新闻,而周勤予也寻找到了自己老街坊孙叔,就是他告诉了周勤予他可能是从上海抱到河南洛阳的,而且似乎就是上海崇明岛。
随着周勤予和李保国这对亲兄弟的事迹不断备全国媒体报道,甚至中央电视台也播放了他们的故事,开始有人主动寻找这哥俩。
2005年中的时候,周勤予和李保国接到了一个让他们心里悸动的电话,这个电话就是来自上海崇明岛,和双胞胎兄弟二人的故乡相同,电话里的人自称姓施,他之所以想要寻找周勤予二人,是因为当年老母亲送走过两个双胞胎弟弟!
当听说这一家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家庭时,周勤予和李保国这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再次出发,经过实地探讨以后,双方都觉得他们之间的长相很像同一个家族的人。
但是当他们进行了DNA检测以后,医生却发现DNA24个位点有6个完全不符合,所以这一家人并不是周勤予和李保国的亲人。
周勤予二人不甘心,他们把血样送到了北京中科院的遗传所司法鉴定中心,想要看看这里的结果是不是一样的。
但是报告依旧让他们失望了,周勤予和李保国毫无疑问是亲兄弟,但是上海崇明区这一家人却不是他们的亲人。
这个结果打破了周勤予二人的希望,他们想要寻找亲人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时间来到2016年,周勤予和李保国依旧在寻找亲人的旅途中,他们俩和几十个寻亲的人又一次来到了崇明岛。
三、永不放弃
他们两个人都六十岁了,这哥俩最害怕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已经离开人世,更担心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愿意和他们相认。
在寻亲之旅的三天中,这个孤儿团体到了崇明区的18个乡镇,马不停蹄地散发了足足2万份寻亲资料。
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寻亲的崇明区孤儿们集中在了堡镇市民广场,按照计划,今天是统一集中采集血样的日子。
如果在前两天发放资料的过程中,一旦成员发现有疑似的亲人,就会和他们联系,让他们到达现场做DNA比对。
周勤予和李保国这两个兄弟依旧到场了,不过他们却没发现相似的亲人,他们亲眼看着在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从山东来上海寻亲的王玲君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的喜讯不断地传出来,可是更多的人还是像周勤予他们一样,等来了无尽的失望。
当年分离整整47年的亲兄弟能够团聚,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但是两人重逢后,总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不想再等待47年了。
直到2022年的今天,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父母的愿望,只不过他们已经60多岁了,身上还有慢性病,怕是时日无多,完不成这个梦想。
他们身上双胞胎的特征也越来越多,比如当年相遇的时候,两个人的近视程度就是800多度,到了今天,他们共同发展到了900多度左右,无比趋同。
而且周勤予和李保国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是两个人从小就肠胃不太好,年纪大了以后,肠胃就更加疲累。
当记者回访他们的时候,两个老人经常对着镜头笑着,他们不想让人们看见他们的伤心处,李保国还对记者说,当年自己哥俩喜欢出汗,一旦吃饭干活的时候就出汗,全都是从头上出,现在可能是老了,这个特点俩人都没有了。
周勤予和李保国至今仍旧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只能根据当年身份证上的差异排下顺序,因为周勤予的身份证上写的出生日期是1957年4月20日,而李保国是5月21日。
当年两个人思考了一番后,觉得农村人喜欢用农历,而城里人用公历比较多,如果分别按照农历和公历推算的话,两个人的出生日期似乎就是同一天,身份证的差异就是冥冥中告诉他们谁大谁小,于是周勤予就成了大哥,李保国就成了弟弟。
2022年,当记者问周勤予和李保国还回去寻找吗,他们两个人还说一定要找,但是语气似乎有些不坚定了,因为“儿女都长大成人了,自己老了,也跑不动了,以后可能会减少寻亲的次数,不给孩子添麻烦了。”
并且两个人睡觉的时候也都有神经衰弱的迹象,这全都是年迈的征兆。
当年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他们发现李保国家的狗和周勤予的猫都叫“妞妞”,但是现在这两个“妞妞”也离开了人世。
李保国也语气黯然地说,人活一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终究是个遗憾,对于孤儿来说,能找到亲兄弟已经是很幸运了。
他们两个人现在还穿着同样的衣服,这都是彼此的儿女买的,他们买衣服的时候都会买两身一模一样的,这两兄弟也经常性地串门,这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遗憾,而含饴弄孙的两个老头.
在家人的陪伴下,也并不感到落寞难过,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想象一下,生下自己的那个家庭,那对父母是不是依旧活在这片天空之下,等待着和他们相遇。
参考文献:
1.《我是谁》;戴昕;《央视国际》;2005-09-12;
2.《亲缘血证:DNA鉴定揭示失散双胞胎身份之谜》;佚名;《发现之旅》;2005-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