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2011年)
2011年3月11日的深夜,在外打工的范先生接到了一个噩耗:他的儿子范鹏飞在与老师谈话的时候不幸去世,死因是心脏病。当时范先生看完短信后,赶紧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和妻子回到了滨州邹平的老家。
回到老家后范先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外地,对孩子的近况不太清楚,但印象中自己的儿子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就无缘无故因为心脏病而去世的呢?
在医院见到儿子遗体后,范先生痛哭流涕,不过他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儿子明明死于心脏病,怎么屁股上有脚印呢?而且儿子的头上怎么有裂痕呢?
带着这个疑问,范先生开始着手调查起这件事,没想到,学校方面对此事遮遮掩掩,不肯告知事实。但是儿子去世的真实原因,竟然被一个同学用短信的方式揭发,从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么范鹏飞去世的真相又是如何呢?学校方面为什么对这件事遮遮掩掩呢?同学的短信又究竟道出了哪些故事?
“好学生”的去世
事情发生在2011年的3月11日,当天,范鹏飞正和往常一样上着晚自习,可就在当晚8时左右,范鹏飞的班主任走进了教室。班主任名叫柴会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师。
柴会超进入教室以后,他对范鹏飞和另一个同学说道:“你们俩晚自习怎么也不老实?违反课堂秩序呢!快点出来,我给你俩谈谈话!”
随后范鹏飞和另一位同学被叫了出去,班主任与他们进行了一番谈话。原本故事看上去非常的简单,可就在另一位同学回到教室以后,意外发生了。
当晚八点半左右,班里的同学们就听到了120救护车的声音,不过同学们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范鹏飞的家人率先一步知道了范鹏飞住院的消息。
原来就在范鹏飞被送上救护车以后,范鹏飞的父亲范廷刚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在电话里说道:“你儿子突发心脏病,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了!”
当时范廷刚被吓了一大跳,但是由于他和妻子都在外面打工,因此只能通知在老家的兄弟,范廷利、范廷伦前去查看。
范廷利是范鹏飞的伯伯,听完以后赶紧叫上家里人,全家一起去了医院。当他们到了医院以后,冯校长早就在医院等候多时,经过医院一个多小时的抢救,当晚11点15分,范鹏飞还是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范鹏飞明明才17岁,刚上高二的年纪,这样一个正处于花季的少年,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范家人迟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们找到了主治医生,询问孩子去世的真相。
医生面对范家人的质疑,对他们说道:“孩子的死因是由于心源性猝死,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根本无药可救。对于这个结果,我只能表示遗憾。”
冯校长随后说道:“对于范同学的去世,我也感到十分自责,还请你们节哀顺变。”
不过范廷利在询问校长孩子死前的情况时,校长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只是说班主任谈话的时候,孩子的身体不好,接受不了批评,这才急的犯了心脏病。随后校长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对于校长的这个说法,范家人肯定是不信的,因为范鹏飞身体强壮得很,每次做体检都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可能因为班主任简短的几句话说没就没?
而且就在范鹏飞的死因被宣读以后,一个大夫找到了范廷利,他说道:“你们家里人有没有过心脏病史?或者说范鹏飞有没有心脏病啊?”
结果当时范廷利光忙着悲痛,忽视了这句话,直到事情过去几天后,他才想起来这件事。范家人从来就没有得过心血管疾病,更别提年纪轻轻的范鹏飞了。
看来范鹏飞的死因真的另有隐情!范廷刚听完大哥的描述后,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把孩子的尸体接回来,但就在接回来后,另一个谜团又出现了。
死因迷雾重重
原来范廷刚领回孩子的尸体以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孩子明明是死于心脏病,怎么他的屁股、头部都有伤疤呢?范廷刚还拿来了孩子临死前穿过的衣服,发现孩子的衣服上沾有多处泥土、草皮。
难不成班主任在谈话时,两个人还打了一架?一想到这里,范廷刚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他决定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范廷刚来到了学校,希望校方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他还想见一见当事人、班主任柴会超,听到他的解释。
可是到了学校以后,范廷刚就碰了一鼻子灰!柴会超竟然因为身体原因,请了个长假!更重要的是,校长也是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学校这种反常的举动,让范廷刚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认为儿子的死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联系了当地的媒体记者,请求记者帮忙能查明白这件事。
另外他还找到了公安局,对儿子的死因进行重新的鉴定。2011年3月14日,邹平公安正式介入这件事的调查,而范鹏飞的死因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媒体的帮助下,范廷刚终于进到了学校里面,见到了冯校长。冯校长对媒体还有范家家属表示:“当天确实是柴老师在谈话的时候,可能言语刺激到了小范同学,这才导致他心脏病突发。”
随后冯校长还说道:“柴老师是个很不错的老师,教学能力强,对同学也很和蔼,所以我不认为他会和孩子发生什么肢体冲突,至于这两天突然请假,完全是因为他生病了。”
对于校长的这个说法,范家人显然无法认同,他们觉得范鹏飞当天,肯定是被班主任柴会超殴打,才会造成死亡!因此他们提出要向学校赔款70万元。
冯校长听完后很生气,他指责范家人是小题大做,狮子大开口,孩子的死因非常明确,就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学校知道范家条件不好,可以给一定的赔偿,但这个价格太离谱了。
于是范家找人把校长的话发表到了网上,标题为《邹平县第一中学惊现“谈话死”》!这样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瞬间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关注,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们群情激奋,称学校害死了这位花季少年,班主任柴会超肯定曾使用过暴力行为,造成孩子死亡。
网友们声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范家人也耐心地等待着尸检结果,几天后,尸检结果新鲜出炉,根据报告显示,在死者范鹏飞的脑部,存在着几条裂缝;另外范鹏飞的膝盖和腿上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口。
也就是说,范鹏飞的死因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心脏病猝死,而是由于脑部血管破裂,当时范鹏飞脑部着地,造成了损伤。
这个尸检报告仿佛证实了班主任曾经使用过暴力手段,迫使范鹏飞倒在了地上,最终酿成了这起悲剧。范家人拿着公安机关给出的证据,再次找上了学校,不过这次他们吃到了闭门羹。
学校方面加派了保安,并拒绝外人入内,以免范家人聚众闹事。范家人只好四下打听,找寻班主任柴会超的住址,希望能上门讨要说法,不过虽然住址已经找到,可是柴老师已经失踪多日,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范廷刚听说以后,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柴老师的失踪就足以说明,当天晚上他确实曾经有过殴打行为,于是他再次回到了学校,堵在校门口抗议。
记者那边也没有闲着,记者采访了学校里的很多学生以及范鹏飞的同班同学。根据范鹏飞的同学所说,其实柴老师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师,说话很风趣,同学们也很喜欢听他讲课,平时从来没见过他打人。
范廷利不认可同学的说法,他认为这是学校安排好的,让同学们统一口径,不让他们乱说话。
总而言之,事情的进展陷入了僵局,范家人见不到校方领导,讨要学校内的监控录像也被学校方面拒绝;另一方面,根据尸检报告,范鹏飞有可能不是因为心脏病而去世。这件事一下子进入了僵局。
短信引起的转折
为了得到大众的支持,范廷刚在新闻媒体上刊登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收获了不少热心人的支持与鼓励。但是就在2011年的4月,一封特殊的短信让事情出现了转变。
该短信的发信人自称是范鹏飞的同学,当时他和班里的同学都清楚地听到了班主任打了范鹏飞一耳光,并且学校的监控就离事发地点不远,清楚的记录下了一切。
这封短信被范廷刚看完后,激动得难以入睡!儿子去世的真相,终于有了水落石出的机会!于是范廷刚将短信出示给媒体,并且再次找到了校方,要求看一看监控录像。
结果接下来学校的一系列操作令人迷惑,也引起了更多家长的不满!学校继续坚称范鹏飞是猝死!也不承认自己有错。
这让学校的很多家长都提出了抗议,他们纷纷自发地来到学校门口,要求学校给一个说法,给公众一个真相。学校看到校门口的家长闹事,于是用广播对学校的孩子说道:“请把你们的家长都劝回去,以免对你们的学习造成不良影响。”
范家人看到学校不给个解释,正式把柴会超和学校告上了法庭,要求学校赔偿70万,柴会超赔偿45万元。但学校认为范家这是用儿子的死大做文章,只肯赔偿8万。
学校的强硬态度让网友的声讨更加猛烈了!在重压之下,校方虽然挺得住,但是柴会超慢慢挺不住了,他认为自己应该洗刷冤屈,于是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对媒体披露了出来。
柴会超的哥哥是一名记者,名叫柴会群,通过哥哥这层关系,柴会超说出了本案的真相!
真相浮出水面
柴会超首先说明了自己为什么会去教训范鹏飞。据他所说,范鹏飞确实是一个好学生,但那也只是停留在高一的时候。
当时,范鹏飞在班级里学习很好,名列前茅,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组织的能力,这是班主任最为看重的点,也正因如此,柴会超才会让范鹏飞当上了这个班长。
当上班长的范鹏飞在高一表现得也还算不错,柴会超对此很满意。可惜到了高二的时候,范鹏飞变了一副模样,开始走向了下坡路。
由于范鹏飞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放假回家的他毫无拘束,经常和几个小混混不务正业,一个暑假回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范鹏飞在班里慢慢地变成了坏学生,和混混们勾搭在一块,胆子变得越来越大,经常性的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
柴会超发现范鹏飞的成绩开始不断下滑,上课也不专心听讲,对此他感到万分痛心。一直以来,他对同学的态度都是宽容,从来没有严厉的管教过,所以学生对他的评价都是和蔼可亲。
但是也因为他太过和蔼,范鹏飞逐渐飘了,变得无比纵容,他成绩到了班里的中等水平,眼看都高二下学期了,高中都过去一半了,如果不能做出调整,真是白瞎了范鹏飞这个人才。
但是柴会超没有放弃范鹏飞,想找个契机跟他好好谈谈,这个机会不久后就到来了。
2011年的3月11日下午,柴会超和几个同事一起在学校操场打篮球,恰好遇到了范鹏飞和几个同学回学校,结果范鹏飞看到老师以后,不打招呼就算了,反而在那里嘲笑老师,说他是“臭球、臭手”。
柴会超当着同事的面,被自己的学生辱骂,真是丢尽了面子!另一方面,这个学期才刚开学不久,如果能和范鹏飞好好谈谈,让他做出转变,或许还能考上个大学。
当天晚自习,柴会超找到了正在打闹的范鹏飞,想要和他好好谈谈心。二人的谈话持续了20分钟左右,就在谈话的最后,范鹏飞再次出言顶撞了老师,让柴会超一下子生气了。
柴会超想起来下午范鹏飞的嘲笑,再加上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柴会超就打了范鹏飞一巴掌,又朝范鹏飞的胸口推了一把,范鹏飞没站稳,开始摇摇晃晃。
柴会超或许觉得不解气,又对范鹏飞的左边屁股补了一脚,范鹏飞当即倒地,结果一下子倒地不起了。这是柴会超教书十多年来第一次打学生,没想到一下就酿成了大错!
范鹏飞竟然死了,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事后,冯校长赶到了现场,并且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态度是私了,大事化小。
他把责任推给孩子,坚称是孩子自己的身体原因,并且把柴会超安排在了宾馆居住。
随后柴会超还向大家公开了他偷偷给冯校长录的音,冯校长在录音中说道:“你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这个事不是闹着玩,如果不说是孩子的原因,咱俩说的话不一致,咱都赔不起!”
可没想到范家人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把事情给闹大了,柴会超这才不得不出来澄清事实。他的这番话并不是出自于校长的意思,完全是他自己想要公开真相。
最后柴会超还多次声明,自己真的是为了教育孩子,而且范鹏飞好孩子的印象都是他的家长捏造出来的,为了博取大众同情。他的家长在外地打工,对孩子的情况不如自己清楚,公众也不该听取他的一面之词!
柴会超做出的这些声明,使社会舆论变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柴会超出于好心,却酿成了大错;另一派认为柴会超一派胡言,他是继续编造谎言,试图颠倒黑白,必须被法律严惩。
随即在网友和媒体的要求下,冯校长不得不公开了监控录像,内容确实是在当天晚上8点30分左右,柴会超推了范鹏飞一把,随后又踢了一脚,范鹏飞踉踉跄跄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至于二人的谈话内容,监控也无法得知,但也和柴会超的描述相差不大。可以肯定的是,柴会超打人的行为已经触碰了当老师的底线!这段录像也让范家人看完后更加气愤,一定要把柴会超绳之以法!
但无论怎么说,柴会超确实在范鹏飞死前动过手,因此他是范鹏飞死亡的因素之一,范家人把他和学校告上了法庭。
法庭的争论
2012年的7月,法庭公开审理了这桩案件,虽然柴会超确实有责任,但是他要付多少责任,双方却争执了长达7个小时。
范廷刚认为:柴会超因为范鹏飞嘲笑他打篮球的技术,于是怀恨在心,在借口谈话的时候推搡儿子,造成儿子摔倒在地,摔伤了头部,死亡原因是颅内出血导致,因此柴会超应该负本事件的主要责任,犯有故意杀人罪。
柴会超这边就认为:柴会超出于老师对学生的教育之心,但范鹏飞不知悔改,使老师恨铁不成钢!于是推了范鹏飞一把,没想到酿成了大错,诱发了范鹏飞的心脏病,造成猝死,因此判过失杀人罪。
而且柴会超方还拿出了一样证据,那就是范鹏飞的心脏壁厚度和常人不同,心肌细胞出现了变性,因此很有可能患有心脏疾病,只是之前未发现。
而且从监控来看,范鹏飞在倒地的时候明显没有做任何的保护措施,这说明当时倒地之前,他已经心脏出了问题,失去了意识,而不是倒地后失去了意识。
范家人则拿出家族心脏病史来说明儿子没有任何疾病,还表示是柴会超拨打120不及时,错过了最佳时机,才会酿成悲剧!而且教师法有规定,老师不能体罚学生,柴会超有违师德。
柴会超一听对方说他没有师德觉得很冤枉,他站起身说道:“我是觉得他潜力巨大,还有希望!可是你们的小孩不听话啊!”
随后柴会超还邀请了当天另一位被叫出去的学生,该同学也说道,当天确实是他和范鹏飞在课堂上打闹,才被班主任一起叫了出去,这点他可以保证没有说谎。
由于给范家人发匿名短信的同学不想出庭作证,因此范廷刚一家在这个上面拿不出来有力的证据去反驳。
不过法官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不管怎么说,柴会超都是最大的诱因,学校也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不专业,而且在录音面前,冯校长也要担责任,因此罚款是逃不掉的,就是刑期需要再作讨论。
最终,一审判决学校赔偿范廷刚一家91.5万元,剩下的由柴会超赔偿,共计120万元,柴会超以过失杀人罪被判处6年半的刑期。
柴会超对这个结果相当的不服气,他继续搜集了一年的证据,在2013年7月,再次上诉,请求减免刑期。法院在四处调查取证之后,决定维持原判决。
柴会超最终还是被关进了监狱,直到2020年才正式出狱,并永远地离开了教师这个职业。
而范廷刚也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两口子现在都快五十岁了,从这件事以后,一直生活在丧子的阴影中。
结语
虽然本案最后得到了一个妥善的处理,可是本起案件中,校方的推卸责任、敷衍了事的态度,才会让这个官司变得无比复杂,或许校方当初如实说出事情的真相,也不会引发后面一系列的闹剧。
而柴会超在教育学生的时候,也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反而用了最拙劣的方法,动手打人,不管他是出于好心教育,还是为了趁机报复,他的动手才会造成了这件事的悲剧,可以说他体罚学生的行为是悲剧的最大来源!
老师教育学生,不能只使用暴力手段,应该更多地是用引导、启发的方式去帮助孩子成长,树立正确的三观。
但是范鹏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如果他继续当自己的好学生,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也不会被引入歧途。家长虽然无法时时陪伴在身边,但更应该学会自己管理自己,而不是自甘堕落,甚至还嘲笑老师。
但是故事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结果,希望以后此类事件不要再次发生,也希望学校在处理事故的时候能够和家长坦诚以待,而不是推诿、消极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