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节的来历(巴黎和会)

用人生观来贯穿中国思想——梁启超对老子、孔子、墨子及其后学的解读

用人生观来贯穿中国思想——梁启超对老子、孔子、墨子及其后学的解读

蒙 木

一战结束后,梁启超作为徐世昌特派的观察员,去参加巴黎和会,因此催生了五四运动。他在国外游历长达一年,亲见战后疮痍的西方社会,又拜会了柏格森、奥伊肯(又译作倭铿)等西方思想家,回来便写了《欧游心影录》,认为西方“科学万能”迷梦已告破产,主张: “拿西洋的文明, 来扩充我们的文明,又拿我们的文明去补助西洋的文明, 叫他化合起来成为一种新文明。”他具体提出:

孔、老、墨三位大圣,虽然学派各殊,求理想与实用一致,却是他们共同的归着点。如孔子的“尽兴赞化”“自强不息”,老子的“各归其根”,墨子的“上同于天”,都是看出有个“大的自我”“灵的自我”和这“小的自我”“肉的自我”同体。想要因小通大,推肉合灵。我们若是跟着三圣所走的路,求“现实的理想与实用一致”,我想不知有多少境况可以辟得出来哩。

更早的时候,他著有《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1902),提出春秋战国是中国思想的全盛时代:“孔子、老子分雄南、北,而起于其间者有墨子焉。”但梁启超对这三家的全面研究是他弃政从学,尤其是受到胡适1919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大纲》的激发以后。

梁启超1920年写就《老子哲学》,发表在1921年5月、8月的《哲学》第一、二期。《中国哲学史大纲》截断众流,从老子讲起,认为在中国的“哲学史”上,老子早于孔子,孔子曾向老子问礼;老子生于公元前570年左右,“比孔子至多不过大二十岁”。梁启超应对胡著,也首先谈老子其人其书,但他认为胡适的判断不够严谨,提出《史记》中载老子有个儿子叫李宗,“宗为魏将,封于段干”,所以判断老子“离战国时甚近”;他后来在《评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中进一步明确:“我很疑心《老子》的成书年代,是在战国末。”关于老子的年代问题争论便是从这里开始的。今天因为马王堆帛书和郭店楚简《老子》的出土,似乎问题解决了,其实未必然,梁启超在《评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中所提出的问题依然要解决,它将启示我们对古书的体例、署名、著作方式等进一步进行研究。

《老子哲学》提出老子所在楚或者陈在当时的中国属于南方,所以学说“活泼进取”,“纯带革命的色彩”。就内容而言,从本体、名相、作用三方面以佛释老,并结合了当时的时事,与达尔文、罗素等国外思想进行比较。其实用今天的术语可以大致理解为,梁启超从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来诠释了老子思想。

老子的道就是《大乘起信论》所谓的“心真如门”,“道的本体是要参证得来的,不是靠寻常学问智识得来的”。老子以为:“名相都由人类的分别心现出来。……破除分别心的第一要着,连自己的身都不肯自私,那么一切名相都跟着破了。”至于作用论,他引用罗素的观点认为:“老子专提倡‘创造的冲动’……是最高尚而且最有益的哲学。”他最后的结论是:“我读了一部《老子》,就没有看见一句厌世的语。……老子是一位最热心肠的人。……老子的大功德,是在替中国创出一种有统系的哲学。他的哲学,虽然草创,但规模很宏大,提出许多问题供后人研究。他的人生观是极高尚而极适用。”

《孔子》亦写作于1920年,写得更细,不仅论述了孔子的事迹、时代、资料,孔学提纲,还谈了孔学与《易》《春秋》的关系。他讲“忠恕”“一贯”最有意思:

在文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中心为忠,即是拿自己来做中坚的意思。充量的从内面穷尽自己心理的功能,就是“内思毕心”,就是“尽己”。……毕心、尽性、自成,拿现在的流行语讲,就是发展个性。……这是忠的一贯。用自己的心来印证,叫做如心。从实践方面说,是推己及人;从智识方面讲,是以心度物。……将自己的心推测别人,照样的来待他,就是最简易最高尚的道德。……将已知的事理,推到未知的事理,就是最有系统的学问。……忠恕两字,其实是一事,故说一以贯之。

这样,孔子和老子都和西方生命哲学,以及梁启超自己的趣味哲学相通起来;通过“如心”这个遣词,联系《老子哲学》所引“心真如门”,老子、孔子,和佛学也相通起来。《孔子》还说:

孔子的境遇,很像现今的苦学生,绝无依靠,绝无师承,全恃自己锻炼自己,渐渐锻成这么伟大的人格。我们读释迦、基督、墨子诸圣哲的传记,固然敬仰他的为人,但总觉得有许多地方,是我们万万学不到的。惟有孔子,他一生所言所行,都是人类生活范围内极亲切有味的庸言庸行,只要努力学他,人人都学得到。

梁启超《评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中强调:“用知识来贯孔学是贯不来的。”他说:“胡先生观察中国古代哲学,全从知识论方面下手,观察得异常精密。这观察点我虽然认为有益且必要;但以宗派不同之各家,都专从这方面论他的长短,恐怕有偏宕狭隘的毛病。”因此断言胡著:“凡关于知识论方面,到处发见石破天惊的伟论;凡关于宇宙观、人生观方面,什有九很浅薄或谬误。”

梁启超以人生观为着重点来论述老子、孔子, 亦以之论墨子。他在所著《墨子学案》推墨子为人格之典范:

我们研究墨子,不但是研究他的学说,最要紧是研究他的人格。论学说呢?虽然很有价值,但毛病却也不少。论到人格,墨子真算千古的大实行家。不惟在中国无人能比,求诸全世界也是少见。……就艰苦实行这方面看来,墨子真是极像基督,若有人把他钉十字架,他一定含笑不悔。……当时墨者的气象所以能如此其好,大半是受墨子人格的感化;他门下的人物,比孔门强多了;所以能成为一时的显学。

梁启超早在1904年就开始在《新民丛报》连载了《子墨子学说》与《墨子之论理学》,1921年的《墨子学案》则体现了与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的对话用意所在。梁启超夸赞胡适的墨子和别墨“好极了”。梁启超认为:“革除旧社会,改造新社会,就是墨子思想的总根源。”墨子的缺点也毋庸讳言,“干涉思想自由甚过”。

本书又将梁启超大致同时所著《老孔墨以后学派概观》作为最后一编。鉴于《老孔墨以后学派概观》终于孟子,似乎是未完稿,荀子尚且不及说,至于墨子的后学整个缺失了。因此编者从《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中荀子部分抽出“《荀子》学术梗概及书中最重要之诸篇”“读《荀子》法”两节,命名为“《荀子》学术梗概”;以及本属于《墨子学案》附录的《墨者及墨学别派》 ,分别作为《老孔墨以后学派概观》编的附录一和附录二。因此我们也将得到梁启超对于老子、孔子、墨子及其学派的全面论述,也可以解读为他对春秋战国思想的一个总的鸟瞰。

梁启超认为:我们中国哲学上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样能够令我的思想行为和我的生命融合为一,怎么样能够令我的生命和宇宙融合为一?”这个问题是儒家、道家所同的。

显然梁启超批评胡适从知识论方面着手研究中国思想,他则用人生观来贯穿中国思想,着重从人格的养成来讨论他所推崇的中国思想全盛时代的三大圣人,所以本书将他1922年的一篇演讲《为学与做人》作为代前言,置在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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