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打一生肖(杀害李大钊的主犯雷恒成)
1951年6月10日,北京三里屯地区派出所接到了一封检举信,寥寥数字,引发了一场惊涛骇浪——这竟是一封举报李大钊被害案凶手的信件。
根据细节信息丰富的检举信,北京市公安局侦察小组很快就顺藤摸瓜,摸到了主要凶手之一——雷恒成的寓所,多年过去,昔日的刽子手竟伪装成了坐禅论道的和尚,然而,一袭素衣,掩不住险恶的黑心,雷恒成即刻落网,在铁证面前,只好对自己的犯罪行径供认不讳。
一封石破天惊的检举信:捉拿残害李大钊的凶手
1927年,革命先烈李大钊罹难于北洋军阀血腥的绞刑架下,年轻而热烈的生命,只燃放了短短三十八年。革命取得胜利之后,对先烈的缅怀和反革命的痛恶令人们开始有意识追查杀害革命先烈的凶手。
这群侦察者,有的是退役军人,他们曾是革命先烈们的战友;有的是公安局的专门侦察小组;有的是流淌着强烈爱国情怀的民间人士,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社会地位,唯一相同的是,那一颗深切缅怀革命先烈的爱国之心。
针对杀害共产党人的在逃凶手的专案组于建国初期就成立了,并抓捕了迫害、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吴郁文,其人曾任张作霖京师警察厅侦缉处长。
吴郁文对李大钊等革命先烈的冤死起着间接的作用,吴郁文因在抓捕、杀害李大钊等人的行动中有“功”,受到张作霖、蒋介石的赏识,在解放后,这个满手血腥的凶手竟然一直藏匿于北京市内,知道1951年6月20日,经过北京市公安局的侦察,才终于将其捉拿归案。
然而,最为关键的刽子手雷恒成却迟迟没有落网。
雷恒成在1927年任京师侦缉处副处长兼侦缉队队长,彼时,正是因为北京邮政局从信件中发现了一批共产党人住在苏联大使馆的兵营内,于是紧急报告了京师警察总监陈兴亚,陈兴亚当即责令侦缉处处长吴郁文和副处长雷恒成具体侦察。
此后,正是雷恒成亲自带人前去执行的搜捕任务,此去抓捕了李大钊在内的数十名共产党人,在牢狱中折磨虐待李大钊等人,并使得李大钊等人最终惨遭绞刑。
正当调查工作陷入僵局之时,1952年,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接到了一封上海市公安局转来的公安部漆封和挂号检举信,这一封检举信是北京市公安局转送来的。
另一头,北京三里屯地区派出所确认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接受到了检举信,正马不停蹄地进行接洽沟通。
这是一封1951年6月10日由居民赵某递交的一封检举信:
“谨向政府举报:数年前,曾在北京西北角寺庙内露面的‘了明禅师’,实是认贼为父的汉奸、特务分子、民国十六年,正是由他带领警探包围了当时俄国大使馆兵营,拿捕了革命先烈李大钊等革命党人数十人,使李大钊及诸同志惨遭绞刑而殉难。李大钊同志被捕时,手持一把蓝色小号勃朗宁手枪,后被雷恒成收为己用……望政府即刻寻觅线索,务求捕获,以彰国法。”
这一封检举信令北京三里屯地区派出所既振奋又齿寒:
振奋在于,他们早已知晓雷恒成是残害李大钊的罪魁祸首之一,但是苦于没有其行踪线索,今日一得见,且不论真假,但总算有点眉目;齿寒则在于,一个啖血食肉的刽子手,竟然改头换面,摇身成为了一介禅师,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北京市公安局迅速上报北京市委书记彭真、公安部长罗瑞卿。二老都是清楚李大钊同志功勋的建党领袖,为李大钊同志临刑前的大义凛然、就义前的视死如归感佩垂泪,听闻此事,当即批示:迅速查明“了明禅师”的真实身份和下落,并即刻将其绳之以法。
捉拿进行时:跟踪查访雷恒成
这封检举信中提供的最为关键的一条线索在于:雷恒成现今很可能潜藏在上海跑马厅附近的马立斯路,也就是重庆北路一带。此人现今以卜卦算命谋生,年逾古稀,银须垂胸。
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的局长马益三看完了检举信之后,便知晓了这条线索的分量之重,他妥善保存好信件,随即抓起了话筒,叫来了六股股长王天杰,告诉他,李大钊同志被害案有了重大突破。
王天杰急急忙忙赶到了局长办公室,马益三将检举信交到了他的手中,眼前的人每扫过一行,面色就愈发凝重,待到王天杰全部看完,捏住检举信道:“这信……”马益三则收起了平日里的笑容,不容分说地下了死令:“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王天杰明白,兹事体大,加之检举人看似对雷恒成的为人、生平颇为熟悉,将其曾任京师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亲自率领侦缉队逮捕革命先驱等事迹一清二楚,措辞简洁,逻辑明晰,王天杰初步判定,这是一位关注李大钊被害案多年老同行。
时间紧迫,他当即找来了侦查员夏咸俊、鲁全发、潘澄三人,向其介绍了任务目标,并反复敲打三人:“这是许建国局长亲自抓的一号大案,你们先根据这封检举信的内容,摸一下真实情况,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众人看了检举信,又听说这是上海市公安局局长亲自抓的大案,更是马虎不得。三人先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管辖马立斯路的南京路派出所,向派出所所长核实雷恒成的存在。可令人失望的是,当所内的内勤人员小陈查阅户口内册时,却没有见得雷恒成其人其名。
这也在三人侦察小组的预料之中,毕竟,雷恒成手上犯下的先烈命案不在少数,他不可能一直以真名示人。三天时间必须查明真相,一分一秒都不得耽误,于是三人草草用过晚饭后,便来到了马立斯路附近的公寓和居民区打听,这附近有没有靠算命为生的老头。
一个小时之后,在三人的分头行动之下,终于打听到,马立斯公寓46号二楼,住着一个银发银须的北方老头,他平日里在附近一带算命摆摊,自称为“了明禅师”。
这个老头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当他外出摆摊之时,三人侦察小组手心来到了老夫妻家中,老夫妻表示:“老爷子是北方人,说得一口京片子,但是很少和邻居来往。”
夏咸俊、鲁全发、潘澄对视一眼,心下十拿九稳,没错,雷恒成就是北京人,更确切来说,他是清王朝远方皇亲。
再细细一问,却没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是“深居简出”“性格怪癖”,可令鲁全发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是,老夫妻透漏,这个了明禅师的屋子里总会传来敲击木鱼的清脆声响,仿佛在向外人昭告屋内主人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善人。
第一天走访完毕后,夏咸俊、鲁全发、潘澄不再以雷恒成为检索信息,而是查找住在马立斯公寓46号二楼的卜卦先生,户口内侧的名字是“赵志安”,肖像是一张瓜子脸型,蓄有一把山羊胡子,面容清瘦,眯着小眼睛,看来倒真像一个了却凡尘的老禅师。
户口册子上标注着,这个“赵志安”是1948年8月和妻子一起从台湾迁徙到上海的。这可真是诡异,为何刚刚和他的邻居老夫妻聊了这么久,却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了明禅师的妻子?鲁全发摇了摇头道:“是提了一嘴,说老两口都不喜欢与人来往。”
夏咸俊摩挲着下巴,显然对这个户口册上的“妻子”颇有兴趣:“这个是名义上的妻子,还是他后来另娶的妻子呢?又或者是为了避人耳目的伙伴?”
三人心领神会地将目光汇集在了户口册上,随即又缓缓移开,相互注目,异口同声道:“很可疑啊……”隐匿多年的雷恒成是否就是眼前的赵志安呢?
一切的凭空猜测都敌不过实地考察,三人再次商讨:要二探了明禅师。这一次,他们要和本人面对面交流,核实一下检举信中所描述的那些细节是否一一吻合。
鲁全发来到了分局的化装室,望着满屋子的道具和服装,他又开始犯难了: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上门,才能松懈明禅师的警戒心理呢?
思来想去,西装革履显然不成,这样过于可疑:一个留过洋、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人,找一位算命先生,怎么看都不合理;列宁装和中山装更不可取,一般的干部都不信鬼神。想到邻居老夫妻曾说过:“他平日里不爱理人,但是找他算命,他就滔滔不绝,一人能说上半天。”
夏咸俊、鲁全发、潘澄考虑到了明禅师开门做生意,总不至于拒客于门外,三人决定假扮成有钱的煤老板,来到大上海扩宽产业,这样求助禅师算命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二话不说,鲁全发挑了一双脚蹬圆口布鞋,配上灰不灰、黑不黑的长衫,再搭配过时的黑色铜盆帽,活脱脱就是一个乡下的暴发阔佬。
鲁全发本着演戏做全套的精神,拒绝了同伴的铁皮车相送硬生生蹬着布鞋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了明禅师的屋前,正当鲁全发精神恍惚,挺胸昂首,尽力突出一个小肚子之时,一个身着黑色对襟衣裳的老太太“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鲁全发脱下了刚刚戴正的铜盆帽,彬彬有礼地作了个老派的揖,笑盈盈道:“久闻了明禅师的大名,特来求上一卦。”原本神情紧张不安的老太太瞬间笑脸迎客:“您里边儿请。”另一面反过头对着屋内大喊:“老头子,求卦的客人来了。”
在等待了明禅师的短短时间内,鲁全发补助地回想起了检举信中的细节:“此人脸极削瘦,胡须垂胸,有一口大黄牙,同时,其自恃皇亲国戚的身份,脖子上始终挂着一枚着清末皇帝御像的金色挂表。”
片刻间,传闻中的了明禅师就歪歪扭扭地走了出来,见了来客,也不多看,只是歪在了写字台后边地的藤椅上。老头子操着一口令人心惊肉跳的京片子问道:“小伙子,你是来算命啊,还是求签的?”
鲁全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眼前人,他的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中却掀动着狂风暴雨。
没错,和检举信上说得几乎不差,眼前人两颊内凹,蓄着一把长长的花白山羊胡子,可以猜测约70多岁,但一双小眼睛却格外有神,最令人作呕的是,他只说了短短两句话,鲁全发就看见了他的一口黑牙,最里边一闪而过的,应当是镶的金牙。
意识到了明禅师的目光移了过来,鲁全发笑意更浓,回道:“老先生,乡下人刚刚从农村来到大上海,想请您相看一下八字。”半眯着双眼的老头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鲁全发,随后问道:“报上你的生辰八字和生肖。”
鲁全发报上了自己胡诌的八字和生肖:“姓李,名雪畴。雪花的雪,范畴的畴。”“雪畴”谐“血仇”,可惜眼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并没有听出鲁全发的言外之意。他又补叙道:“今年19岁,属猴。”
眼前的老头当即反口问道:“你是来上海找工作的吧?”鲁全发心想,这问得可笑,乡下人来上海,十个可不有九个是讨生计的。但恭维自是少不了,他对了明禅师的“料事如神”大加赞叹:“先生当是神算子。”
鲁全发随即想到了检举信中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挂表。鲁全发垂下头,好似有点儿着急道:“老先生,现在几时了?我过一会儿还要到贴有招工广告的新闸桥去试一试呢。”
这时,眼前的禅师很自然地从汗衫里掏出了金色的怀表,又去取老花镜来看怀表,鲁全发心跳加速:没错了,他看见了戴着御帽的皇帝头像。
他状似无意般夸道:“呵,老先生,这怀表好阔气。”藤椅上的了明禅师则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怀表:“家里有老人和清王朝沾亲带故,这是皇帝赏赐给我们家的。”鲁全发明白这老禅师是想炫耀一番,自然是配合得不行,连连赞叹其家世渊源,底蕴深厚。
也没听清老头算命算了个什么结果,鲁全发匆匆离开了马立斯公寓,走到马路上,他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重庆北路,回到当局后,他气喘吁吁道:“是他,准备收网。”
“最后一个心愿”:捉拿收网,伏击了明
三人到达马立斯公寓之时,了明禅师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看起来没甚么精神。
刚刚在算命的时候鲁全发就注意到了,他的牙齿呈现出不正常的黑色,这样的牙齿,鲁全发在抽鸦片和大麻的瘾君子身上看见过。
而再说所谓的“了明禅师”,见到了三人的逮捕令,再于鲁全发的脸上定睛一看,此时的小伙子已经没有了呆愣的土气,一张脸上满是正气和严厉。没有一点反抗,他被拷回了静安分局。
当审讯员问他的真名之时,不知是心存侥幸,还是面具早已粘连血肉,眼前的老人毫不犹豫道:“赵志安。”“你不是雷恒成?”听到这个名字,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咬死不认:“没听说过。”
然而,他无力地抵抗只维持了一宿不到,因为三名侦查员当日就在居委会干部的陪同之下,凭搜查令搜查了雷恒成宣统陆军警察兵课毕业生执照、日本宪兵检查所毕业证书,以及其满是罪恶的升职证明。
那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装满了他作为雷恒成的过去。不出所料,里边还有他从李大钊同志那儿夺取的勃朗宁手枪,以及他收藏的八个成色良好,形状各异的挂表。
证据确凿,纵然是铁嘴一张,雷恒成也只得认罪。他在一个多月之后,道出了自己当年如何对待李大钊等革命先驱。
末了,这个颓败的老人仿佛还有一丝不敢置信:“这些事情,我本来想死了,咽气了,带到棺材里去,但是你们这一个月没有严刑拷打我,反而给予我生活上得优待,我决定向你们坦白一切。”
1953年4月26日,雷恒成在执行死刑前,对着持枪的执行者道:“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是我有最后一个恳请——子弹不要打我的脑袋。”带了几年算命先生的面具,他坚信,如果死无全尸,下了黄泉也是无头鬼。
本着人道主义的考量,我方决定满足雷恒成最后一个要求。在众人的见证下,一颗子弹结束了这条恶贯满盈的生命。
参考文献:
- 李动.《抓捕残害李大钊的主谋》[J].《世纪》,2020年01期.
- 中共许昌市委党史资料征编委员会办公室编.《许昌党史春秋 第1辑》[M].许昌:中共许昌市委党史资料征编委员会办公室,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