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气的狗名字(我当知青那些事)
【我当知青那些事】我的狗取名叫"赛虎"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2017-03-23
晚饭后散步,常常路过住家边上的一家宠物店,看到那些狂叫怒吼的、欢蹦乱跳的、文质彬彬的各种狗狗,总会让我望而却步,使我想起曾在版纳当知青时,养的那只小狗,取名叫“赛虎”。如果它还活着,那快有三十多岁了。
70年代,我当知青在营部机关工作,一次傍晚下班时,邻近勐贡傣族寨叫岩捧的老波涛(傣族老头称呼),双手拥抱着一只小狗来办公室找我,说是他从缅甸带回来的这只小狗,放在家老被家里原养的大狗咬,说我心好,又单身,养只狗作个伴,看看家,找点乐。养狗?我养自己还困难,何况狗还要吃荤呢?而且,那小狗长得胡子拉碴,不黑不白,灰不溜秋,真不逗人喜欢。我用手抚摸它的头,见它踡缩的身子在主人怀里颤抖,也许它离开母亲断奶不久,也许它离开自已出生之地,举目无亲,受人欺负,我想到了自已,想到了孤独,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顿时眼泪汪汪把小狗抱入怀里,自言自语地对狗狗说:“我抱你回家吧,咱们同甘共苦吧”。主人岩捧留下了一个装满狗食的搪瓷碗,恋恋不舍地走了,临别时再三叮嘱我:不要打它,不要遗弃!
我的狗狗取名叫“赛虎”
我收养了只小狗,如同收养了个孩子,三五成群的小孩也拿着狗食来了,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来观看的人都问我叫哪样名字,我一时还沒想好,这时,上海知青兄弟陈海文给起了个名叫“赛虎”,从此,赛虎就在营部机关名正言顺,享受自由了,赛虎真沒人打它,虽然它长得卖相不嗲,但大伙都很喜欢它,也许是“打狗看主人” 罢了。连党委书记老时也尊称它赛虎,从此,没人再喊它狗狗了。甚至,常有人叫它时,把我名字和赛虎一并相称了。不论你叫我名还叫它名,有人还叫“知青赛虎”,每当听到这些称呼,它都会汪汪答应,狂摇尾巴,我们常常形影相随,每天上班下班,它总在我前面带路,上班它睡在我办公桌下,一声不吭,如我要机关集中学习开会,我就使喚它回家看门,它也服从需要。赛虎它聪明,活泼,顺从,友好,机警,勇敢,服从命令,忠诚可信,乐于取悦主人,日久天长,赛虎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从来时的瘦瘦巴巴到毛发锃亮,从来的时候俩眼无神到炯炯有光,它学会了用前爪“合十为一” 对人拜拜、站立转圈、握手、给我拣鞋……,我们成了好伙伴,我省吃俭用喂着它,渐渐的我爱上了赛虎。据说赛虎有个洋名叫“迷你雪纳瑞。”它老家在德国呢!
说来也怪,狗是最不讲“民族关系”的,那时知青的狗与老乡的狗表现也就大不一样,知青的狗一般只咬傣族不咬知青,傣族的狗只咬知青不咬傣族,我在连队时,连队的狗一叫,你就可以知道这人是傣族的还是汉族的。知青的狗一叫,你就知道来人是知青还是老乡。几乎所有被知青收养的狗都有一个特点:不咬知青,不管是哪个连队的,也不管见没见过。老乡的狗能识别生人与熟人,就这一点而言,让我对狗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好理解,闻过的味与没闻过的味不一样,这是区别法。知青的狗就能分出老乡和知青来。
不久,不幸的事发生了,那是1978年,贵州省委书记李葆华(李大钊之子)率贵州省代表团来我们营部相邻的七队参观全国劳模张凤仙橡胶林,一切准备就序,正当车队一到,嘉宾下车时,去迎接队伍的来了以赛虎为首的“热烈欢迎”队伍,顿时,弄得上面陪同者们不知所措,越赶越打,狗越狂咬,又引来邻队基建队更多起轰的狗友,弄得李葆华的贴身警卫掏出了手枪,以防不测,我一见此状不妙,立即上前叫住了赛虎,结果,十几条狗都应声而逃了,陪同们才松了口气,使参观顺利进行。
时任贵州省委书记李葆华(左2)与张凤仙(背面)握手。警卫(后中),景洪农场张金生场长(左1),朱宗恒书记(右2),李华棠副书记(右1)。
在晚上机关总结会上,龚场长气势汹汹地批评了我,说是弄了一大群狗来“欢迎” 贵宾,还要求把狗杀绝!但机关另一些人说:如果不是赛虎,又不是小诸养的狗,这些狗听谁的?可能场面更难堪。在意见不统一的情況下,保住了赛虎的小命,当然,一顿狠骂赛虎是免不了的,我骂它不长眼睛,人还要拍他们马庇,当官的都敢咬,不知赛虎听懂了吗?但它一声不吭,硬是两天不吃食,也许我也冤枉它了,也许它向我抗议,因为,当官的它不认识,否则,赛虎就成“哈巴狗”了!
赛虎慢慢长大了,也许是“狗仗人势”,也学会了“狗眼晴看人”了,对于陌生人,只要也发现此气味,就可判定来人的身份。这个过程就复杂多了,它对人的区别、归纳、鉴别这是一个逻辑过程,这套东西都会了,真了不得。另一个悬念,它对贫、富也能分门别类,它见穿着破烂的也会狂咬欺负,对不同性别、不同年纪、不同出身等诸多不同的知青身上,共有的味儿是什么?有人借题发挥,看你们和老百姓就不一样嘛,狗鼻子都闻得出来;有一天狗鼻子把你们和老百姓分不开了,你们就算再教育好了。对这问题,我纳闷了许久许久……。
有一天下午,我从团部五天学习班回来,我穿了黄军装,头戴着草帽和墨镜,到家门口沒见赛虎,平时,我离开营部办公大楼去团部或下连队,傍晚,它总会蹬在蓝球场边等我回家,那天,我就沒见到它的影子,我知道它肯定又在上海知青陈海文家了,几天不见我真想死它了,我急不可耐,跑到那里,只见它躺在陈家门口,对我若无其事,置之不理,我想也许它生气了,从书包里掏出几天来在团部餐桌上拣的骨头,逗它开心,谁知道它突然起身,对着我右脚弯处狠狠咬了一口,(至今还留着赛虎的牙印),把我最出客的那条的确凉的黄军裤都咬坏了,这下可把我气坏了,连我都认不出了,还了得?我放下背包,拣回来的骨头撒滿一地,它死死地把头靠在地上毫无动静,任凭我打骂脚踢,也许它恨我临走沒带它去,也许它以为我是“黄狗”(军人),撒満地的骨头它眼不见为净,我看它真的要“宁死不屈” 了,我躬下身躯,抚摸着它的脑袋,也许它眼睫毛挡住了眼睛沒看清主人,我用剪刀剪去挡它眼前的长毛,这时,看到它眼中饱含着泪水,我打它了,看着它那可怜相,我也掉泪了……。
事后,我还忏悔:它父母不在身边,它的家在外国,我打了赛虎,但又不知道倒底为什么它会咬我!
赛虎在营部认识了北京、上海、四川的好几个知青,与他们都交了朋友。常去骗吃骗喝的,关系搞得火热。
后来,知青们先后离场返城了,赛虎似乎知道些什么,难道狗真通人心?每当知青坐车离场,它总跟在车后乱吼狂奔,是送还是留恋,它要追得很远很远,直到无情的汽车消失在拂尘之中,每次见它满身土灰,气喘吁吁回来,常见它眼里总流着泪……。
作者知青时代在西双版纳流沙河大桥上留影
1983年,我时隔离场两年,我回场办理工作调动手续,我总想回去看看梦寐萦怀的赛虎,我离开农场那天,怕惊动赛虎,我专程上嘎洒街上买了两斤排骨,让老职工喂给赛虎吃,但听到的是:我走后,它不吃不喝,还在我家门口等着我回去,笫二天,在那风雨交加的夜晚,有人见赛虎拼命游过流沙河,去景洪找我去了……,我梦见过赛虎,它从未去过城里,面对复杂的车流,它呆了,它绝望了,它被车水马龙的汽车消失了……。
有人还说看到赛虎在澜沧江大桥的桥头,不吃不喝饿死在路边,死后它的头向着东方……也许它朝主人远逃回城的方向……。
听了这些叙述,我泪流满面,象失去了亲人,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后悔莫及,我不该打骂赛虎,不该留它在异乡,不该让它离开唯一的亲人——知青!
有人说:狗是主人的一部分,主人却是他的全部。赛虎,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也许我也老了,每每想起你,总会不由自主地流泪,……。
作者简介:
诸炳兴,上海老知青,曾上山下乡到云南农垦西双版纳景洪农场,先在基层劳动,后调场机关工作。他目前是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正在撰写有关知青文化历史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