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荼罗第四讲

八卦与九宫结构

上一期文章讲到了曼荼罗中四象与五方的结构，今天继续来讲八卦与九宫的结构。

尽管有了东南西北这四个方位，但是有时候用起来仍然不够精准。所以继四方之后，八方又被创造出来了，也就是易经所谓的“四象生八卦”，《淮南子》曰：“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八卦对应着八个方位，有先天、中天、后天之分，在此仅以先天为例。在先天八卦里，乾卦对应南方，坤卦对应北方，离卦对应东方，坎卦对应西方，兑卦对应东南，艮卦对应西北，震卦对应东北，巽卦对应东南。

【先天八卦与方位对应图】

八方再加上一个中央，便构成了九宫的格局。《淮南子·天文训》记载：“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亿万里……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氐（dī）；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东北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北方曰玄天，其星须女、虚、危、营室；西北方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西方曰颢天，其星胃、昴、毕；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巂（zī guī）、参、东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柳、七星；东南方曰阳天，其星张、翼、轸。”

这就是将天划分成了九个区域，同样的地也被划分为九州。据《尚书·夏书·禹贡》记载，九州分别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吕氏春秋·有始览·有始》曰：“何谓九州？河、汉之间为豫州，周也。两河之间为冀州，晋也。河、济之间为兖州，卫也。东方为青州，齐也。泗上为徐州，鲁也。东南为扬州，越也。南方为荆州，楚也。西方为雍州，秦也。北方为幽州，燕也。”

《淮南子·地形训》则云：“天地之间，九州八极……何谓九州？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并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泲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隐土，正东阳州曰申土。”

《吕氏春秋》的记载还比较贴近现实的地理状况，而《淮南子》却完全就是一副理想化的地理规划图景，严格按照九宫方位的划分。虽然《淮南子》成书晚于《吕氏春秋》，但前者反映的观念却更加古老。从下图中也可以发现，禹贡九州图明显有意在模仿九宫的结构，奈何由于一些客观条件限制，使它没办法做到那样规整。

《山海经》也有多处反映了这种九宫的空间格局。《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 《海内西经》：“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西次三经》：“（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按袁珂所论，《大荒经》四篇成书早于《五藏山经》，《五藏山经》又早于《海内经》四篇，所以这些文段应当有互相借鉴。这里的天柜山或昆仑山实际上就是中国神话中的世界中心，相当于印度神话中的弥卢山，所以昆仑山才有资格作为“帝之下都”。而围绕着这一中心，周围的世界被划分为八块，加上这中心的一块，共计九块。无论是天柜山上的九头凤鸟，还是昆仑山上的九尾陆吾，或是九重门、九口井、天之九部都是与九块陆地相互呼应的。

【九尾陆吾，一说九首】

其后九这个数字也被嫁接到一些其它事物上，衍生出了瑞兽九尾狐、妖怪九婴、九头蛇相柳、九天玄女、九招、龙生九子等等。

但九在中国文化里的含义大体上还是正面的，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太平御览》卷七十八引徐整《三五历纪》云：“人皇九头，治四万五千六百年。”中国的皇帝被称为“九五之尊”。五的含义在前一期文章中已经讲过了，它代表的是四方加上中间，和九的意义一样都是用来指代整个世界。同时统治着五方或九州大地的人当然是至高无上的，

这种九宫格局亦存在于藏传佛教里，比如：在胎藏界曼荼罗的中台八叶院中，大日如来居于中央，宝幢如来居于东方，无量寿如来居于西方，天鼓雷音如来居于北方，开敷华王如来居于南方，普贤菩萨居于东南方，弥勒菩萨居于东北方，文殊师利菩萨居于西南方，观自在菩萨居于西北方。

【胎藏界曼荼罗里的中台八叶院】

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

在塔罗牌第十张大阿尔卡纳牌“命运之轮”中也可以见到八分的世界格局。它和“世界”牌相互呼应。“世界”牌中出现在四个角落的兽首和人首在这张牌中，以完整的形态出现。居于中间的是命运之轮，里面的两个圆被分割为八等份。

【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外面有三个埃及神话中的神灵，分别是斯芬克斯、蛇、阿努比斯。其中蛇象征的是埃及神话里的风暴和沙漠之神赛特。虽然他后来被描述成弑兄以及和荷鲁斯争斗的邪神，但他早期曾经是王权的守护神。斯芬克斯是建筑物和亡灵的守护神。而阿努比斯则是负责引领死者前往阴间和协助奥西里斯审判亡灵的神祗。阿努比斯背负命运之轮的形象令人不由得联想到了唐卡《六道轮回图》中的阎摩怀抱命运之轮的姿态。而斯芬克斯、赛特、阿努比斯三者共同构成的三角形，也令人联想到了《六道轮回图》中心，由猪、鸟、蛇构成的循环。

【唐卡《六道轮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