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除夕还是春节(过了旧年是新年)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韩茹雪
编辑 / 李屾淼 lishenmiao1989@126.com
去无锡是方便的,乘坐高铁只需11分钟,或者随时招手拦辆出租车,不到一小时路程。那时我正在苏州出差,看到这则无锡销毁涉疫个人信息的新闻。(点击阅读《这座城市销毁了涉疫个人数据》)
“好像钟声敲在我心上,”在无锡的采访对象路珊告诉我,这对她而言是“结束”的信号。普通人的开始往往不在于某个宣布,同样,结束不是止于某个宣布,它藏在日常生活的体验中。
在无数个难捱的时间碎片里,路珊想象过很多种结束的形式,要足够热烈才算结果,这对她而言是某种抵消。但等了很久,政策变了,天气暖了,路上人多了、车多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心境。看到这条消息,“爆竹声中一岁除”的感觉来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我回忆那些终于被抵消的部分。
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类似的抵消也击中了我。这三年里,出过最长的差是从北京去黑龙江鹤岗,在鹤岗待了将近一个月。
出发前,我参考了当地“防疫须知”,低风险地区、绿码、有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以为自己可以畅行无阻。飞机在夜里10点落地佳木斯,我直接打车去鹤岗。在高速卡口被拦下,理由是“酒店没有接收权限,需要街道办接收”,没有街道办接收外来的人,即便是零下30度的零点时分。
次日,国务院再发相关规定,禁止地方层层加码。我再次打车上路,试图从国道进入鹤岗,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看运气,有时紧有时松。”
运气不好,再次被拦下,跟我一同被拦下的还有前来龙煤的外地工程师,他们从哈尔滨过来;还有两个年轻女孩,她们回鹤岗过年。拉扯许久,过了许久,只有年轻女孩进去了,街道能给她们开返乡证明。
“家不在这儿就不能进,”裹着厚衣服的执勤人员告诉我,他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靠在椅子上,在我的一再追问下,越来越不耐烦,“你妈在这儿你就能进。”
我要看规定,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头头”进来,自称手机上有规定,“好,你找给我看,看完我立刻走”,我看他在手机的微信聊天记录中翻来找去,半个小时过去,他还在找。
僵持永无结果,但可以一直存在,来时的印象暗合了这些天观察的鹤岗的宿命。我选择离开,走的时候,要前往龙煤的工程师还在等。后来在鹤岗,我听几个出租车司机谈论年底来鹤岗的外地人,“这么晚还在外面跑,基本是要账的。”
最后,请朋友帮忙,找到他在鹤岗的亲戚,假装回去探亲,我提前背过了这位亲戚的住址电话。从佳木斯出发,在下午3点,匆匆登上一辆当地人通常乘坐的客车,19元一位。车出发就贴上封条,走在路上暮色渐沉,直到完全黑下去,鹤岗到了。
出来后不同街区的人在登记来客。没有询问任何探亲信息,登记姓名和手机号,我终于到了鹤岗。车站外歪歪斜斜停了很多出租车,我住的酒店离车站不远,问到第3个说“不顺路”,我改了说辞,“到前面的××酒店,30块钱有人去吗?” 话音刚落,一个司机接走了我手上的行李箱……
时间不会消失,回忆一边交织一边抵消。长久的停滞后,出发本身的欢欣已胜过远方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