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风水网(中华文明)
中华文明是农耕文明,更是一种少有的勤劳文明。特有的地理环境,严峻的水利和气候条件,使得华夏先祖们只能选择最为艰辛的生产方式,精耕细作。因此,他们中间便曾涌现出很多农耕大家,如,神农氏种五谷,被尊为农神;后稷氏育百谷,被尊为谷神,等等。同时,五千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不仅培养了中华文明的泥土情结,也孕育出中华民族对身边草木的独特情怀。在中华文化的情感世界里,默默无声的花草树木不仅象征着生命,还是交流情感的忠实伙伴,更是中华文明重要的知识源泉。
中华文明,以大地为本,,以草木为魂。华夏社稷,社为土地,稷为百谷。
一,中华草木情怀的语言表达
中华文化中,草木是生命的原始代表。汉字“生”便是一株幼苗破土而出的象形成果.
有了这一株幼苗启发的“生”,中华文化才有了“生”机,“生”气,“生”灵,“生”命,才能够“生”产,“生”活, “生”存,“生”计,谋“生”,更有了“生”物,“生”殖,“生”理,“生”态,才可能生机盎然,生生不息。
由此出发,中华文明的草木情怀不断延伸,不断成长,最终凝聚成一股五千年不绝的情感溪流,进而升华成为一种文化魂魄,浸透着中华民族世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语言是文明的直接载体,我们就来领略一番汉语言文学的草木情结。
先来参观小草的平凡世界。她虽外表柔弱,但内芯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中华文化从来就对小草关爱有加:《诗经》中便有“伊人”徘徊于“蒹葭”丛中;唐代孟郊则满怀“悠悠寸草心”,欲报慈母“三春晖”。进入当代,中华大地流行乐崛起,小草很早便被争相传唱,先有台湾刘文正把《兰花草》“一日看三回”,再有大陆房新华让“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一夜间“伙伴遍及天涯海角”,台湾高胜美又令《清清河边草》“相思情未了”。
接着欣赏争奇斗艳的百花园,这里古往今来就是文人墨客挥洒情怀的广阔天地。最赏菊,陶渊明回归田园;独爱莲,周敦颐流连荷塘;感气节,郑板桥多画竹兰。回望当年,蒋大为《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成名,费玉清从《一剪梅》下走红。
最后,我们来到高手如云的林木天地,这里的松柏桑槐情愫有别,它们在中华文化中自然各有担当。
先说青松翠柏,二者都因不畏严寒,四季常青,成为中华文化中的强者形象。孔子说:“岁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苏东坡也赞“不以时迁者,松柏也!”(《送杭州进士诗叙》)。此外,青松永远生机勃勃,枝条总是舒展而向上,从不枯萎垂败;黄山松便是它们的杰出代表。因此,青松也成为中华长寿文化的象征,中国人都希望自己“寿比南山不老松”。
翠柏则庄严而肃穆,从不张扬,永远是那么的沉稳凝重,长者之风呼之欲出。正因这种气质,古人称之为“柏”,因为“柏”字通“伯”,伯既是兄弟之首(伯仲叔季),也是父辈中的长者(伯父,伯伯)。于是,中华文化中,柏树便寄托着对长者的思怀和对逝者的追念。.所以,陵园中,墓葬处,肃穆凝重的翠柏身影时隐时现。中国现存、最古的一株人工种植柏树,位于陕西的中华黄帝陵,树龄超过五千年生机犹在,而成为中华悠久文明的忠实见证者。
槐树则寄托中华文化的故土情,乡愁意,因为“槐”字通“怀”,可表怀乡;“槐”字的右边“鬼”字旁又通“归”,有盼望游子归来之意。由此,槐树便代表中华特有的“根文化”;而山西洪洞的大槐树,就成了亿万华夏儿女认祖归宗的目的地。
其实,中华文化不只用草木抒情言志,更以它们直接比方人生。从前,小老百姓自称“草民”;而如今,基层群众仍旧是“草根”一族。从古至今,长辈总希望少年成长为“栋梁之材”,个个挺拔如“玉树临风”;也盼着少女出落的“花枝招展”,人人貌美“面若桃花”。中国人更知道“人有脸,树有皮”。
此外,中华文明还把其深厚的“草木”之情,倾注到无数大大小小的地名中。仅仅以草木命名的大地方就有,葫芦岛,吉林,梅河口,松原,牡丹江,莆田,萍乡,菏泽,枣庄,荆门,株洲,梅州,柳州桂林,梧州,玉林,攀枝花,思茅,榆林,等等。
反观动物在中华文化中的境遇:中国人往往把极恶之人比作“禽兽”,如称当年的日本鬼子“禽兽不如”;或把大坏蛋叫作“畜生”。由此,中华文化特有的动物恶感一览无余。中华文化里也有龙、凤、麒麟之类的祥瑞神兽,但都是古人想象之物,毕竟离生活太远。十二生肖虽然都用动物代表,但我怀疑它是外来文明本土化的结果,因为与中华文化极不契合。
明向行远小结,中华文化的自然情怀一言可蔽之:亲草木,远禽兽。只有在生机勃勃的草木世界,华夏文明才能找到自己的情感寄托。
下面,我们要进一步领略并欣赏,草木情怀如何渗进传统建筑,又如何融入传统文化。
二,,中华草木之魂的建筑表达
人类是地球上的模仿大师,孩子模仿大人;大人模仿大自然,古往今来传承不绝。模仿不只出于好奇,也为了学习,甚至启发创新。没有模仿,人类可能都不会游泳,更不会有飞机、直升机、潜艇。中华民族是勤奋好学的民族,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学习机会。作为当今世界最古老的文字,也是仅存的象形文字,汉字就是华夏先祖模仿大自然的独特成果。基于类似的感知,两千多年前,远在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便得出这样的结论:模仿是人类区别于禽兽的重要特征,人类主要模仿大自然;而且,人类在模仿自然中还可获得快乐。
中华传统建筑,便是华夏先辈模仿草木世界的一项创举。
说到中国传统建筑,自然不能忘记中华建筑的老祖宗,传说中的有巢氏。据说,正是有巢氏最早教会中华先民筑屋造房;之所以称其为“有巢”,是因为最早的房子就建在树上,“巢”就是鸟窝。由此看来,华夏祖先一开始盖房,就与树木有缘。事实上,中华建筑与树木缘分也确实得到了延续;而且,主要以青松和翠柏二者为典型代表。
前面我们讲过,中华文化中,松、柏包含着特别的情感元素,同时又各有偏重:青松象征活力与生命,翠柏寄托追思和肃穆。中华文化对于松柏不同的情感取向,使得松柏各自成为中华两大类传统建筑的模仿对象。
先来看中国传统的塔类建筑。我们知道,佛教是外来的文化;但中华式佛塔却是中国特色。中国佛塔既不同于印度式,也不同于东南亚佛塔。而佛塔内所藏,不是佛祖舍利,便为高僧遗骸,总之都属精神世界之尊者。所以,佛塔的造型便取像于木中长者柏树。所变化的,只是把柏树的圆锥形状稍加处理,大多构筑成多棱椎体结构。
在佛塔设计上,中华文明与外来佛教实现了一种情与形的自然结合:中华文化中的“长者”翠柏形象,与外来世界的精神“尊者”,在这里巧妙地融为一体。
北京天坛的祈年殿,则是柏树象形的又一发展;以“长者”精神寄托对上天的景仰。同时,祈年殿的类圆柱造型,体现了中华古人原始的“天方地圆”宇宙观。但其接近圆锥体的构型,也与翠柏的本来形态更加贴近。
翠柏的肃穆与庄严,在精神世界得到了形神兼备的体现;而在其他的、与尘世生活息息相关的传统建筑上面,便该由象征生命活力的青松大显身手了。
中华传统公共建筑,主要包括亭台楼阁和殿堂两大类。其中,亭台主要是凉亭,也最简单;它直接模仿一株简单修剪后的松树形状。当然,为了服从现实的功能要求,一般情况下,古人会把松树的圆形树冠稍微变形为亭子的多角(有四角,六角,八角形)造型;同时,松树的单体树干,则演化成相应的多柱结构。其实,这也是从形似向神似的一步跨越。自古以来,中华古人不仅追求形似,更强调神似。比如,中国画追求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得意忘形”的通神境界。
接下来,中华古人继续发挥松树造型,设计出了殿堂结构。
中国传统殿堂包括大殿,如故宫三大殿,以及寺庙中的大雄宝殿等。
在大殿结构上,松树的树干被放大为大殿的功能主体,树冠则象形为大殿上部的大坡度廊檐部分。同样的形似与神似的结合与兼顾。
. 同时,这里特别要强调的是,青松枝条特有的一种昂扬向上的气魄,被古人忠实而传神地表现出来,并且由此演绎出中华建筑独特的“飞檐”造型。“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精神得到夸张而形象的呈现。
接下来,在大殿基础上加层,便有了传统楼阁。典型如,湖北的黄鹤楼,湖南的岳阳楼,山西的鹳雀楼,等等。在它们身上,松树的单层树冠(大殿的单层殿部),演化成枝干婆娑的叠层形态(多层楼面结构);并以此为核心,构造出多层次的飞檐造型。结果便是,代表树干的中心功能楼体,与多层次的楼檐更加融合、更加浑然一体,也更加气势高昂。
明向行远小结:正是汲取了中华文化特有的松柏精神,中国传统建筑才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庄严中不失亲切,凝重中包含生动。中华文化的草木之魂,使得中华传统建筑永远生机盎然。
三,中华草木之魂的文化表达
不仅在传统建筑中得到朴实而含蓄的表达,在中华传统文化的广阔天地里,草木之魂精彩纷呈,并得到持续发展、不断升华。
1,中华传统的风水理念
风水学的任务,是为人们寻找理想的安家地。它既为生者服务,也为逝者效劳(主要是后者)。同时,风水学程序繁多,并始终迷雾重重。
然而,如果我们把所谓“风水学”的主要内容归纳一下,就不难发现,所谓的“风水宝地”,其最为关注的核心要素,竟与草木生存的适宜条件极为相似。请看:风水宝地原则一,“宝地”必须朝南(最好背靠高坡);原则二,“宝地”要面水(但不可太近,以免受淹);原则三,“宝地”的土质一定要好(有的风水大师会亲口‘品尝’土质优劣),碎石沙地绝不考虑;原则四,“宝地”还要气流充沛,等等。
简而言之,“风水宝地”四要素:有风,有水,有阳光,好土质。同样,草木生长的理想环境:可透气、有水,有阳光,土壤好。二者不谋而合。换言之:在“风水宝地”上,草木可以茂盛,生命可以安息。
据此明向行远断定:华夏先祖的原始风水理念,应当来自对草木环境的提炼和参照。其基本思维便是:合于草木世界者,必合于人生世界,甚至也合于灵魂世界。
与此类似的,还有中医和气功世界的“气”。
2.中华文化中的“气”的起源
华夏先祖几乎一生都与草木(五谷、桑榆)为伍,“侍弄”庄稼是黄土地农人一辈子的“营生”,因此,他们对身边花草树木的机理结构、生长习性都非常熟悉,理解程度往往超过对自己身体的了解。
比如,古人一定早就知道,除了土壤、水和阳光,草木的生长绝不能离开“气”,就是草木也需要呼吸。草木的“气”,从底部根系到顶部枝叶,不断循环,把生长所需的水分养分送往枝干各处。因此,“气”还必须流动起来,不然的话,草木就会枯萎,甚至死掉。为此,农人特别重视草木的“透气”;种植庄稼的耕地要透气,树木生长的土层也要透气。
汉字“困”,就形象地表达着古人对于草木透气的强调: (草)“木”一旦被四面围堵,便会处于不利境地,形成“困”字局,“困境”由此而生。
现代人与草木世界越来越疏远,也就无从理解“气”对草木的生死攸关。但是,有过栽花种草经验的朋友基本都明白:种植花草,必须保证根部透气。另外,城市里草木生长不佳,多数情况下,就是地面过度硬化的后果;硬化的地面,严重影响树木花草根部的正常透气。
同时,“万物通一理”也是中华文化的一大传统理念。自古以来中华先人就认为,千姿百态的各种事物之间,其实都有共通之处。老子便坚信,“万物”生于一“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古人对于某一事物的理解一旦达成共识,并被升格为理念,他们便会设法把该理念推广到其他事物上去。“阴阳”概念便是一个极端例子。自从诞生以来,“阴阳”便被古人不断发挥,不断拓展,如今几乎到了无所不在的地步。
回到“草木之气”。古人认识到“气”在草木生存中的极端重要性后,不久便自然地用它来解释人体的内部循环;试图用得自草木生长的智慧,来补充自己人体知识的不足。要知道,“假借”本身虽然是一种造字法,实质上它也是中华古人的一种思维方式。而在这里,古人就把农业生产中获得的“草木之气”,“假借”来阐释人体的内部循环。于是,传统中医的“气血”概念产生了,“气血平衡”的理念也有了理念源头。
本文之所以得出如上结论,主要根据如下三条:
其一,草木“气”的循环从根部开始,一直到达所有的枝叶,与“中医气”的循环完全一致(中医认为,人体之气可从足底‘涌泉穴’直通到头顶“百汇穴”);并且,两者都是全系统全覆盖的大循环。与之相对,西医的呼吸之“气”便大不相同。“呼吸系统”的气循环是人体肺部到口鼻之间的循环,是短距离、局部性的小循环。
其二,中医的“涌泉”穴位,就在脚底正中间;其”涌泉”二字,正好印证本文的结论。古人把“草木气”变成“人体气”的同时,已把人体比作草木体。草木的最底部是根系,根系的作用是吸收水分及营养并输往草木体各处。与其对应,人体的足部相当于草木的根部;古人据此认为,其功能应该也是把气血由足部送到人体各处。所以,古人便把人脚底的穴位比作树根下面的“泉眼”,希望“气血”能够源源不断地从足底输到全身各处,就像树根把水分不停地从源“泉”输往所有枝叶。
其三,中华医学与草木结缘由来已久。华夏始祖炎帝,为了解除万民病痛之苦,以己身尝百草;经历九死一生,可谓中医药开拓第一人。此外,中医药原始的草木思维,至今仍在汉语汉字中不时闪现。例如,汉字“筋”的上部为竹字头,表明“筋”字最初代表的是竹茎特有的纤维组织、以及传导水分的毛细导管。后来又被古人引进医学,用来表示一,肌腱或韧带,而有“筋骨”之说;二,代表血管,而有“青筋”一词。再比如,中医极其重视“精气神”,并且把“精”排在首位。而“精”字的左偏旁是“米”,意味着最初“精”字指的是五谷(米)的“精粹”,也是到后来才被古人借用,来表达人体的“精华”。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
此外,中华文化推崇的“气节”,同样受竹子机理(有‘节’又有‘气’)的直接启发。“竹节”对应“骨节”,竹子的“气节”便对应人的“骨气”。
不仅把“草木之气”引申为中医的”气血”,在此基础上,古人还继续推进,提出“内练一口气”的理论,进而创造出中华“气功”,希望把“气”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草木之气不仅完善了中医的循环理论,而且还充实着中华文化,丰富着中华民族文明的精神世界。正是有了“气”,中国人才能有“气质”、“气度”、“气势”、“气量”;才可能有孟子的浩然正“气”,中华精神才能“气”贯长虹、“气”度不凡。
下面我们还将看到,中华文化的“草木气”不止催生了中医的“气血”和中华“气功”,她还演绎出一套独特而魅力无穷的博弈文化。
3. 中国围棋的草木生存法
中国围棋历史悠久,据说始于尧舜时代。围棋不仅是一种博弈游戏,它还体现着中华文化的特有理念。例如,围棋包含着中华原始的“天圆地方”理念:棋盘是四方的,代表大地;棋盘正中间的星位称为“天元”,谐音“天圆”,暗指四方大地(棋盘)的正上方,是圆形天宇。
然而,围棋最大的秘密,则藏在其独特的死活规则之中,棋子的生死规则与草木的存亡规律完全一致。请看:
围墙规则一,一方棋子一旦被对方棋子四面合围,便立即陷入险境;类似草木陷于“困”字局,有透不过气的危险。而如果一枚棋子被四面围住,则会立刻死掉(被“提掉”)。因此,围棋对弈中,也把发动进攻叫作“收气”或“紧气”。
规则二,一方棋子要确保存活、不被“提掉”,就需设法“做眼”(此眼就叫“气眼”);而且必须保持两只以上的“气眼”(只有一只眼是“假眼”,不能透气),才能确保生存。因为“气”必须是“活气”,必须有进有出。这一点与草木根部保持透气的原理完全一致。
规则三,棋子一落棋盘,便不可挪动(除非‘其’绝而亡,被对方提掉);同理,草木一旦入土也不能挪移,因为“人挪活,树挪死”。
所以说,围棋子的死活法则与草木的生死原理如出一辙,完全对应。
围棋吴清源大师曾经认为,围棋源于中华易经,始于占卜文化。通过上面的分析,明向行远完全否定他的观点。其实,正是由于源于“草木之魂”,饱含草木精神,才使得中国围棋具有如此广阔的视野,如此博大的胸怀,以及独特而沉稳的斗争智慧:争而不忘迂回,奕而不失含蓄;存己为本,亡人为末;不把一地得失为虑,只以全盘大局为念。
然而,“草木之气”与中华文化的奇缘还没有结束,与围棋生存法类似,古人还把它引进中国民间传统建筑,构造出华夏传统建筑的又一特色。
4, 中国院落的影壁墙
影壁墙同样历史悠久,早在西周初期便已出现。同时,影壁墙还包含着中国式院落的神秘一面:它直接建在院子大门入口处,与大门相对;并独自而立,一般不与院中其他结构发生关联。在陕西,影壁墙又被称作照壁,也与大门对立,但是建在院子外面。
关于这一奇特的古老设计,从来就有各种说法。有的说是为了驱鬼辟邪,有的说是为了阻挡外面的“气流”,担心邪气过于强势,冲击到院中的居者,等等。
其实,我们不妨把传统院子(又叫四合院)的形状,与上面讲到的的围棋生存法,做一个简单对照,便会看出影壁墙的意义。首先,我们把人看作一株草木(上面众多情景中,古人都把人和草木相比),如果处在一座没有影壁墙的四合院里,就会恰好构成一个“困”字,意味着人处于“困境”。其二,如果在院子中间加上一堵墙,一座四方形的院子便被象征性地一分为二,形成隐约的两个部分,从而达到围棋中的“双眼”效果。本来只有一只“假眼”的“四合院”,也就变身成一院两部的“双眼”结构。一座院子有了两只“气眼”,院里的“气流”自然就活起来了。
陕西的照壁虽然建在院子外面,但与本文的结论并不矛盾:如果说影壁墙是在院子里做“双眼”,照壁墙便是在院子外,在大门与照壁间另做一眼。从而达到与影壁墙一样的”双眼”效果。
另外,并不是所有的传统院子都建影壁墙或者照壁,据笔者观察,影壁墙一般情况下只建在单进(单层)院子中,两层以上的院子中很少见到。原因很简单:多层院子本身就具备两个以上的“气眼”,如果再建影壁,就有画蛇添足之嫌了。
到后来(进入明朝之后),影壁墙走出民间院落,进入王府大院,还步入皇宫禁地,变身所谓的九龙壁。其中,大同九龙壁最早,成于明朝初年;其设计理念与本文结论吻合:该九龙壁所在的院落为一独立单元,与其他院落基本相隔;九龙壁在这里也把院子象征性地划为两个单元。其作为影壁墙的升级成果,也算合理。但是,大同九龙壁之后,其他地方的一些九龙壁就有些不合章法,似乎是纯为“九龙”而建壁,完全背离了影壁墙“做双眼,活气流”的初衷。到了现在,几乎所有的公共大院都有影壁墙的类似物,完全泛滥了。
介绍完影壁墙,我们来了解曾为“诸礼之首”的中华“冠礼”。
5,树木修剪与“男子及冠”
中华文化自周代起,便形成了以“冠礼”为首的八大礼仪,含冠、昏(婚)、丧、祭、射、乡、朝、聘礼。所谓“冠以明成人,昏以合男女,丧以仁父子,祭以严鬼神,乡饮以合乡里,燕射以成宾主,聘食以睦邦交,朝觐以辨上下”(见《仪礼》)。其中,更以“冠礼”为首,男子满二十岁时“冠以明成人”。因为,无论对“及冠”个人,还是家庭,“冠礼”成人都是一件大事。
另外,人工栽植树木在我国历史十分悠久。据柳诒徵先生考证,到周代,便已经形成“有道必有木”的植树习俗。其时的道旁树木,自然是以遮阳避日为主,同时兼有美化景观之用。同时我们知道,树木长到一定程度,是需要修剪整理的,主要是清理多余或畸形的旁枝侧条,以利于接下来的正常生长。如果是景观之木,枝条修剪还有美观意义。
由此,达到一定生长阶段时树木的适当修剪,便与男子“及冠之年”之大行“冠礼”,成为一种有趣的对应和参照。树木修剪以后,枝条变得疏密得当,树冠显得有形有状,更有利于以后更好生长;男子行“冠礼”之后,同样会发冠井然得体,面貌从此焕然一新,心中不忘今后当以成人之礼为人处事。
因此,周代男女青年的“笈冠”之礼(女子笈礼在十八岁)在周代形成,很可能是受树木修剪的启发。这一点不仅与本文的核心,中华草木情结有关联,也与中华传统的教育理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精神相合。
今天的神州大地上,中华冠礼已基本成为历史记忆。不过在韩国,一定程度上,源于中华冠礼的类似传统仍在延续。韩国人称之为“成人礼”。每年五月的某一天,年满十九或二十的男女青年,会在成人指引下,举行统一的“ 冠礼”和“笄礼”。
最后,中华“草木之旅”来到了中华文化的一座大山。
6,中华“五行说”
进入主题前,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汉字的演变过程。只有弄清楚汉字的原始状况,才能说得清五行的原始内容;否则,就会流于道听途说,甚至将错就错。
首先,所有的语言文字都产生于人类生产生活的实际需要;是现实推着语言文字在往前走,而且永远会有时间差。大家想一想,互联网刚刚进入我们生活之时,曾经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与之相关的新概念。当时,人们根本无法用已有的词汇来表达这些新事物,只好发挥想象力,不停地造新词。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似乎还是跟不上网络发展的时代步伐。
其次,语言文字都是从少到多,从简到难的发展过程。绝不会一夜间批量造出许多的字词。仓颉造字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后人估计,他应该是中国古汉字的最早整理者之一。
其三,汉字在进化演变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情况,是今天的人们无法想象的;所谓的“六书”造字只是一个粗略归纳,远不能涵盖所有的曲折。事实上,今天我们了解的许多汉字,与其当初的面目甚至会有天壤之别。例如汉字“斤”,现在是重量单位,而其甲骨文时期的本意是“斧子”,而且是石头斧。还有许多汉字,原来是表事的,现在则表意,原来是动词,现在则是名词。
其四,目前所知,甲骨文是最早的汉字形态,但是在它之前,汉字究竟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演变,很难确定。但时间一定不会短。郭沫若认为在千年以上,因为即使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甲骨文也算得上较为成熟的文字体系,没有相当的时间积淀,是难以想象的。
现在,我们回到本文的主题。“五行”是中华文化的一颗参天大树,既枝繁叶茂,又根深蒂固。它的根基深达几千年,许多中华早期文献中就有它的影子。所以,要揭开五行的本来面目,必须回到汉字的最初阶段,且越早越好。
据说,“五行”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组成,我们就从分析这五个汉字的早期面貌入手,了解它们的当初形象。如果有甲骨文,就从甲骨文开始,没有甲骨文,就从金文开始。
先来看五行之“木”。木字甲骨文如图极其演变如下:
可以看出,这是一株出土不久的幼苗,而不是现在所指的树木的“木”,理由是:汉字“禾”字的原始形态,正是“木”继续生长的结果。如图 。也就是说,“木”最初代表的是幼苗,长大以后,才成为“禾”代表的成苗。所以,“木”的原始含义是幼苗,而非树木,与“木元素”就更远了。
再看五行之“金”。没有看到甲骨文,其金文如图:
对于其形态,历来有不同的解读。“说文解字”认为是“土生金”的意思,这个说法明显受了传统“五行”说的影响。后来的学者推翻了这一观点,因为字体的下面部分在金文里并不代表“土”。目前,我所看到的主流解释是:该形态代表冶炼金属,旁边的两个点则是炼好的金属锭块。对此,笔者同样不认可。
本文观点:这个图案代表的是“砍柴”的“事”,与冶炼,金属块毫无关系。理由:一,图案里没有任何象形“冶炼”的成分(比如“火”之类);二,图形上部的“人”字形结构,也无法用“冶炼”解释;三,如果把图案中的主体看成“一颗树”,旁边的两点看成“砍下来的柴火”,倒显得更为合理。因为,中间和右边的图案,明显地显示树木部分枝条被人砍去后的形状。
那么,代表“砍柴”的金文“金”怎么会后来变成大名鼎鼎的“金属”金呢?过程大概这样:一开始,古人砍柴用的是“斤”(当时代表斧子,前面有介绍),而且是石头“斤”(因为当时还没有金属斧子,汉字“砍”和“斫”都有“石”字偏旁,由此推断:古人早期用石头工具“砍砸”东西)。这样,“砍柴”(金)就与砍柴用的工具(斤)发生了联系(因为“斤”和“金”同音)。接下来,进入青铜时代,石头“斤”被金属“斧”代替,“斤”字退出“砍柴”活动。但是,“砍柴”之“金”与“金属斧”的联系得以保留,原来代表“砍柴”的“金”,被借来表示砍柴新工具“金属”斧的“金”。这样,“金”就有了现在的意义。
以上推论的大背景:“金”字始创时,中华文明很可能还未进入青铜时代。后来,进入青铜时代(大约四千年前),“金”字就被古人用来表示“新生事物”青铜,“金”便由原来的“象事”“砍柴”,转变为“象物”金属銅。其实,类似的例子,在汉字演变过程中还有很多。例如我们两次提到的“斤”。而学者们持有的,“金”应该代表“冶炼”的观点,是一种先入为主的思维作用。他们想当然的认为,“金”字一开始就是为“金属”而造,而没有想到它也会是被借用而来。如同一般人想不到,“斤”字原来代表的是“斧子”。一样的道理。
由此再进一步,古人认为,秋天是生命收敛的季节,也是万物枯萎的季节。所以,秋天既代表收获,也代表肃杀。因此,古人一般选在秋天打猎,如所谓的“木兰秋狝”。理由是,禽兽在秋季不再繁殖。古人还选在秋天处决死囚,据说这样才顺应天道,合乎时轮。同样的道理,秋天砍柴(剪除树木植体)也是合时之举,因为砍伐树木的枝条与猎杀禽兽,以及砍死囚的脑袋,属于一个性质。总之,这里的“砍柴”(金)代表的是秋天的肃杀性质。
综合以上:五行中的“木,金”二字,在“原始五行”初成之时,代表的应该是两个季节现象:木代表春天里万物初生,“金”代表秋天万物肃杀。
再看代表夏天的“火”字。它的原始字体就是典型的象形体,没有任何异议。但是我们不能孤立地看待它。既然是夏天,就应该联系到与火相关的“热”,因为热是夏天的最大特点。先看“热”字甲骨文和小篆。甲骨文显示一人捧着火把,而且还跪着,表示对火的尊重;小篆则显示有人拿着扇子扇火,火上是带土的禾苗。
问题来了:炎热的夏天,什么人会盼望火、盼望热呢?答案只能是农人。因为夏天是庄稼成长的关键阶段,此时农作物在向成熟做最后的冲刺;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炎热的天气。在这里,“火”与“热”含意完全一致,都代表夏天里农人对炎热天气的期盼。
接着看代表冬天的“水”。水字同样没有悬念,但我们同样需要从季节上找寻其涵义。
冬天的北方,自然界活力不在,动物或躲藏,或冬眠;花草枯死,万木瑟缩。田野里同样一片寂静,了无生机。然而,生命并没有终结,花草只是把种子藏在地下,耐心等待来年的第一缕春风;一同等待的还有五谷之一的麦种(冬小麦)。然而,华北与西北的冬季不仅寒冷,而且干燥;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分,等待生机的一切生命都难熬过眼前的严冬,更别说将来的生根发芽了。所以此刻,降水(下雪)就是农人的头等心事,只有瑞雪才能兆丰年。“水”就是冬天的主题。
综合二者,冬夏的“水”和“火”,分别代表农人在两个季节里的不同心结和愿望。
“土”字虽然最后出场,但它却是“金木水火”赖以存在的基本。没有“土壤”,春天的“木”(幼苗生长),夏天的“火”(作物成熟),秋天的“金”(作物收获),还有冬天的“水”(作物潜伏),都将无从谈起。因此,土位于五行中央,为五行之本。
这样,结论便显而易见了:中华“五行说”的初衷,就是表述草木(农作物)从生长,到成熟,再到收获,最后到再次孕育的四个阶段;四者一起,构成草木以年为周期,相互衔接的完整生命过程;再加基本物质条件(土壤),五行就形成了。
另外,五行说的“行”字,本身就有转换的意思。如图 为“行”字甲骨文和金文形态,显示的都是路口,都表示面临选择,面临转换。
所以,结合以上所述,“五行说”的原始初心,是对一年中草木生长不同阶段的一种提炼:初生(木),成长(火),成熟(金),孕育(水);当然,离不了土壤。“行”字则表示四个阶段相互转换之意。所以说,“五行”的本义应该是服务农事。
段落小结:五行原本属于农事概念,与后来的二十四节气类似。只是到了后来,与本文前面讲到的草木“气”类似,五行概念一旦得到古人的完全接受和认可,就会被逐步推广开来。“五行”最早如何走出农事,就如同“斤”字当初如何走出“斧子”概念一样,无从知晓。我们只知道,“五行说”变为“五材说”(也就是成为所谓的‘五元素’),大概发生在周代(《尚书》就有体现)。五行进入中医,代表五脏,则在汉代。还是在汉代,“五行”又与“阴阳”走到了一起。从此,二者便手拉手,一路闯关夺寨,深入中华文化的山山水水,直到成为现在的样子。
可是,从“原始五行”发轫的前青铜时代,到周代古人提出“五材”,期间的数百上千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诱导古人把“五行”改造为“五材”?还有,五行又如何被古人引进中医?这些都值得后人认真探讨,毕竟,这可是关乎人命关天的大事件。否则,中华“五行”只能永远云山雾罩,令人望而却步。中医学也难称真正的科学,永远和玄学撇不清干系。
明向行远总论:独树一帜的草木之魂贯穿中华文明的情感世界、传统习俗、乃至精神境界。同时,它也不知不觉地影响着中华民族的性格生成:草木不离植根其中的泥土,中国人自古便故土难舍;草木的生存是静谧的,中华文化则倡导以静制动、一动不如一静;草木不与他争,只从大地阳光汲取养分,中华民族历来以和为贵、崇尚求诸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