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印尼排华事件：一个血腥的悲剧

1998年5月13日至15日，印尼发生了一场震惊世界的暴力事件，被称为“黑色五月暴动”，

这场暴动导致了至少1200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华人；

5000多间华人商店和住宅被烧毁或掠夺；150多名华人妇女被强奸或残忍杀害。

这场暴动是印尼历史上最严重的排华事件之一，

也是亚洲金融危机后印尼政治和社会动荡的一个高潮。

这场暴动的背景是什么？

为什么华人成为了主要的攻击目标？这场暴动有没有幕后策划者？

这场暴动对印尼和中国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本文将从多个角度来探讨这些问题。

金融危机与政治不满

印尼是一个多元化的国家，拥有超过300个民族和700多种语言。

其中最大的民族是爪哇人，约占总人口60%。

华人只占少数（约3%），但在经济上却拥有较大的影响力。

据估计，在1998年时，华人控制了约70%的私营企业和40%的国内生产总值，

这使得他们成为了其他民族嫉妒和仇恨的对象。

印尼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排华事件，

最早可以追溯到1740年荷兰殖民时期发生的红溪惨案，当时近万名华人被屠杀。

1945年至1949年间，印尼独立战争期间也有数千名华人死伤或失踪。

1965年至1966年间，苏哈托发动政变后进行了针对共产党和华人的大清洗，导致至少50万人被杀害。

苏哈托上台后实行了所谓的“新秩序”政策，

限制了华人在政治、文化和社会方面的权利和自由。

例如：禁止使用中文、禁止庆祝中国传统节日、强制改姓换名等。

同时，在经济上也对华人进行歧视和剥削。

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爆发后，印尼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困境。

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失业增加、贫富差距扩大等问题，

引发了民众对苏哈托政权和富裕阶层（包括华人）的不满和愤怒。

苏哈托是印度尼西亚共和国第二任总统，

也是印尼历史上最长寿和最具争议的独裁者之一。

他曾经领导印尼实现了经济增长和政治稳定，

但也造成了严重的人权侵犯、贪腐腐败和民族冲突。

苏哈托出生于印尼中爪哇省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

他在1940年加入了荷属东印度皇家陆军，在二战期间与日本侵略者合作，

并参与了印尼独立战争。

在1950年代和1960年代，他逐渐晋升为陆军高级将领，

并在1965年发动了一场针对前总统苏加诺的政变，夺取了政权。

苏哈托在1967年正式成为总统，推行了亲西方、反共、市场导向的经济政策，

并得到了美国等国家的支持和援助。

苏哈托在夺取政权后，建立了一个以军队为支柱的威权政府，自称“新秩序”。

他废除了苏加诺的“指导民主”制度，限制了政党和社会团体的活动，控制了媒体和教育。

他也打压了任何反对或批评他的声音，包括学生、工人、宗教人士和人权活动家。

他利用国家暴力机器和法律手段来镇压异见者，

甚至不惜使用暗杀、绑架、拷问和监禁等手段。

在苏哈托统治期间，印度尼西亚出现了多起侵犯人权和民族自决的事件，

如马拉里事件 、坦戎普里克屠杀、彼得鲁斯行动、东帝汶入侵 等 。

苏哈托也实施了一系列的经济改革 ，引进外资和技术 ，发展农业和工业 ，

建设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 。

他与西方国家和国际金融机构 建立了密切的合作 关系 ，并加入了不结盟运动 和 区域 组织 。

在 苏哈托 执政 的 头二十年 ， 印度尼西亚 的 经济 实现 了高速 增长 ，

贫困 率 下降 ，社会 稳定 。

苏哈托被许多国内外的支持者称为 “ 发展独裁者 ” 或 “ 微笑 将军 ” 。

然而 ， 苏哈托的经济成就并没有惠及全部的印度尼西亚人民 。

苏哈托家和军队高层在 经济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并大肆 贪污腐败 。

根据 不同 的 估计 ， 苏哈托 家族 在 执政期间 私吞 或 挪用 的 国家 资产 高达 数百亿 至 数千亿 美元 。

苏哈托还对 华人社区实行歧视和排挤的政策 ，并在多次社会动荡中发动或默许对华人的暴力行为 。

1997年7月，亚洲金融风暴爆发，波及了包括印尼在内的多个东南亚国家。

印尼经济遭到重创，货币贬值近80%，通货膨胀率飙升到80%，

失业率上升到20%以上。

贫富差距加剧，民生困顿，社会不安。

与此同时，当时执政已经32年的苏哈托总统面临着越来越强烈的反对声音。

他被指责为贪污腐败、压制民主、剥夺人权、操纵选举、维护家族利益等罪名。

他在国际社会也失去了支持和信任，

被迫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的救助计划，并执行一系列痛苦的经济改革措施。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种反对力量开始涌现，并发起了一系列抗议活动和示威游行。

苏哈托的政府面临了越来越多的民众不满和抗议。

其中，学生运动是最活跃和最坚决的反对力量。

自1998年2月起，印度尼西亚各地的大学生开始举行示威游行，要求苏哈托下台，

并进行政治、经济和社会改革。

学生们发表演讲，散发传单，制作标语和漫画，涂鸦墙壁，表演戏剧和音乐，甚至进行“驱魔仪式”。

他们还向军队送花，以呼吁他们不要对平民开枪。

学生运动得到了一些知识分子、宗教人士、工人、农民、妇女等社会群体的支持或同情，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特利刹蒂大学（Trisakti University） 的学生运动。

5月12日，在该校校园内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要求苏哈托下台和实行民主改革的集会。

当晚，在学生们准备离开校园时，警察部队突然开枪向他们射击 ，

造成6名学生死亡4 、数十名学生受伤。

第二天早上，消息传遍了雅加达市区，并引发了民众的愤怒和同情。

许多市民赶往特利刹蒂大学，与警方发生了冲突，

当时苏哈托为转移金融危机压力，缓和国内的民怨，

透过军方情报部门策划煽动暴动事件，

将经济危机的一切责任归咎于华人，极大的激化了印尼市民的排华情绪。

暴力：针对华人的屠杀

华人作为一个富裕而又弱势的少数族群，在这样的环境下成为了替罪羊和攻击目标。

在5月14日，雅加达市区变成了一片火海和血海。

暴徒们肆意砸烧抢掠华人的商铺和住宅，不分男女老幼地残杀华人，

甚至在公开场合强J华人妇女。

这些暴行被一些目击者拍摄下来，并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这些资料令人触目惊心，显示了暴徒们的残忍。

据一些调查报告，这场暴动中有150多名华人妇女被强奸或性侵，

其中有20多名死于非命，

这些仅仅是被记录在册的，真实受害人数达到了上万人，

有些受害者被多个暴徒轮J，有些受害者被活活烧死。

这些受害者的年龄从10岁到55岁不等，有些是孕妇或哺乳期妇女。

这些罪行极大地侮辱了华人妇女的尊严和身体，也给她们带来了深重的心理创伤。

这场事件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和谴责，

特别是中国政府对印尼政府的不作为和纵容暴力表示了严正抗议，

并要求印尼政府立即采取有效措施，

保护华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并惩治凶手。

中国政府还派出了专机和救援队，向印尼华人提供了紧急援助，

并将部分受伤或愿意回国的华人接回中国。

其他一些国家和地区，如美国、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等，

也向印尼华人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并敦促印尼政府恢复秩序和法治。

印尼华人也开始觉醒并团结起来，要求平等待遇，

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和声音，

如组织示威游行、发表公开信、建立非政府组织等。

5月15日，苏哈托从埃及回国，宣布解散内阁，并承诺进行政治改革 ，

但这并没有平息民众的愤怒，反而引发了更大规模的示威活动 。

5月18日，数万名学生占领了国会大厦，要求苏哈托下台 ，

同时，一些军方高层也开始撤回对苏哈托的支持 。

5月19日，苏哈托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宣布将把权力交给副总统 哈比比 ，但没有明确说明辞职时间和程序，

这引起了民众和学生的强烈不满和抗议。

5月20日，在军方和政界人士的压力下，苏哈托正式宣布辞职，并将权力移交给哈比比。

这标志着印尼“新秩序”时代的结束，也是印尼历史上第一次和平的权力交接。

在暴乱结束后，印尼政府成立了一个独立调查委员会（KPP HAM），负责调查暴乱期间发生的人权侵犯事件。

委员会于1999年1月发布了一份报告，

指出暴乱是有组织且有预谋的，并涉及军方、警方、政党、宗教团体等多方势力。

报告还指出，在暴乱中至少有168名妇女遭到强奸或性侵犯，其中152名是华人妇女。

报告还列举了一些涉嫌参与或策划暴乱的人员名单，

并建议对他们进行起诉和审判。

然而，在随后的十多年里，印尼政府并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来追究暴乱责任人或赔偿受害者。

直到2010年4月21日，在国际社会和华人社团的持续施压下，

印尼总统 苏西洛 正式向1998年印尼屠华事件中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华人道歉，

并表示将采取措施保障华人在印尼享有平等权利。

苏哈托辞职后，住在雅加达市中心的一座豪华别墅里。

他虽然失去了权力，但仍然拥有巨额财富和广泛的人脉，

不过多年后，印尼政府和司法机构对他及其家族进行了多项调查和起诉，

指控他们涉嫌贪污、侵吞国有资产、滥用职权、违反人权等罪行。

联合国和世界银行也发表了一份“全球贪腐榜”，将苏哈托列为全球首贪，称其非法所得高达350亿美元。

然而，由于苏哈托日渐恶化的身体状况，

加上印尼国内舆论的分歧、司法系统的腐败和无效以及部分军方和政治势力的保护，使追诉行动最后作罢；

他从未出庭受审或被判刑。此外，他在下台前签署了一项法令，

赋予自己终身免于起诉和逮捕的特权。

2008年1月27日，苏哈托因身体多器官衰竭去世，终年86岁。

他在雅加达市中心举行了国葬，并被安葬在中爪哇省苏哈托家族陵寝里，

这个臭名昭著的杀人恶魔始终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影响

1998年印尼屠华事件是印尼历史上最严重的排华事件之一，也是亚洲近代史上最惨烈的种族灭绝事件之一。

这场事件对印尼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首先，在社会方面，这场事件加剧了印尼各民族之间的隔阂和敌意，

特别是对华人群体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和信任缺失。

许多华人选择离开印尼或转移资产到其他国家或地区。

根据统计，在1998年至2000年，印尼华人的人数从1998年的约700万人减少到2000年的约500万人 。

苏哈托下台后，哈比比成为了印尼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并开始了一系列的政治改，

他废除了苏哈托时期限制华人权利和文化表达的法律和政策，恢复了华人在印尼的公民身份和平等权利。

他还允许华人参与政治活动，成立或加入政党，并参选各级公职。

他还支持东帝汶独立公投，并在1999年9月宣布东帝汶脱离印尼独立。

最后，在文化方面，这场事件也促进了印尼多元文化的认同和发展。

在苏哈托时期，印尼实行了一种强制同化的文化政策，

要求所有民族放弃自己的语言、宗教、风俗等特征，而接受马来语、伊斯兰教、爪哇文化等作为国家认同的标准，

这导致了许多少数民族和华人在文化上失去了自我认同和表达空间。

在苏哈托下台后，哈比比放松了对文化多样性的限制，并鼓励各民族保持和发展自己的文化特色。

他还恢复了春节等华人传统节日为法定节日，并支持华人使用中文进行教育、出版、媒体等活动。

印尼屠华事件是印尼历史上最惨烈和最令人震惊的事件之一，

它给无数的华人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创伤，

也给印尼社会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这场事件反映了印尼社会存在着严重的种族歧视、民族主义、阶级矛盾、政治腐败等问题，

也暴露了印尼政府在维护法治和人权方面的不作为和失责。

这场事件也教育了我们，在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中，

如何保障少数群体的合法权益，如何促进不同文化和信仰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尊重，

如何建立一个公平正义和包容开放的国家体制，是一个亟待解决和探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