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属什么生肖(水浒传)

贯华堂本《水浒传》在楔子“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中,写到了两位嗣汉张天师。一位是大唐洞玄国师,另一位是前往汴京城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祈禳瘟疫的道通祖师虚靖天师。从施耐庵的原著故事中,可以读到,镇锁妖魔于龙虎山伏魔大殿的,是龙虎山道众的老祖大唐洞玄国师。放走妖魔的不是洪太尉,而是虚靖天师。

施耐庵作书,最是讲究故事背景的历史真实,《水浒传》中的这两代嗣汉张天师也能在历史的真实中找到“真身”。那么,这两位张天师到底是谁?他们为何要隔空上演“捉放曹”的游戏,让妖魔出来乱世呢?而且,《水浒传》的妖魔又是谁呢?



虚靖先生是哪一朝的张天师?

却说洪信领了谕旨,来到了江西信州龙虎山。江西龙虎山乃道教龙庭,第一代张天师道陵老祖便在此炼丹,是道教的发源地。洪太尉来到此地,上清宫住持真人率领道众热烈欢迎了这位朝廷钦差。仪式即毕,洪太尉就问监宫真人:“天师今在何处?”住持真人向前禀道:

好教太尉得知:这代祖师号曰虚靖天师,性好清高,倦于迎送;自向龙虎山顶结一茅庵,修真养性;因此不住本宫。

住持真人所言,这代张天师道号“虚靖”,性情清高,隐居于龙虎山顶,极少与世俗交往。

既然张天师在山顶,洪太尉无奈只得亲自上山宣诏了。于是,便早早的沐浴,换了一身新鲜布衣,脚下穿上麻鞋草履,背了取过丹诏,提著香炉,上山去请张天师。

洪太尉大约走了三二里路,便被一只白额锦毛虎和一条吊桶大小的雪花蛇吓得魂不附体。正待洪信收定惊魂,准备继续向山顶行走之时,一个牧童倒骑黄牛,横吹牧笛,从林子中来到面前。这牧童告诉洪太尉,他是张天师的侍童,此时,张天师早就去了汴京城,恐怕已经做完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了。这个牧童还劝说洪太尉赶紧下山,以免被山中猛兽所伤。



洪信听信了牧童的话,也害怕再蹦出来大虫长虫之类的,便返回到上清宫。上清宫住持真人一见洪太尉返回,便问道:曾见张天师否?洪太尉正憋了一肚子气,听道士一问,讲了龙虎山上的经历,叱责真人道“尽是你这道众,戏弄下官!”

住持真人解释道,上山的毒蛇猛兽都不会伤人的,都是张天师搞的鬼,以考验太尉的真心。真人还告诉洪信,那个牧童就是张天师。洪信一听,抢白道:“他既是天师,如何这等猥琐?”道士赶紧答道:

这代天师非同小可,虽然年幼,其实道行非常。他是额外之人,四方显化,极是灵验。世人皆称为道通祖师。

虚靖、洞玄、牧童,从这三条信息中,还真的能够在历史中找到原型。

误走妖魔的故事发生在宋仁宗嘉佑三年,据《宋史·仁宗本纪》记载,这一年很是平静,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重大灾害,仅是广济河发生洪灾,原武县(今河南济源县)河决,宋仁宗派遣官员行视民田,振恤被水害者。至于瘟疫,则根本就没有。没有瘟疫,当然也就不会去请嗣汉张天师来京师做罗大大醮了。

但是,施耐庵写书,是不会完全凭空虚构的,仁宗这朝,确实有一位张天师到过汴京城。据《汉天师世家》记载:“至和二年己未,宋仁宗召赴阙,祈梼有应,奉劲迁上清观於山之阳。”施耐庵有可能以此为据,虚构了张天师进京祈禳瘟疫的故事。但是,查《汉张天师世家》,这一朝的张天师并非是虚靖天师,而是“虚白先生”。

虚白是第二十六代张天师,名嗣宗,宋仁宗赐号虚白。元至正十三年,赠崇真普化妙悟真君。但是,《水浒传》中的张天师却是“虚靖先生”。那么,这个虚靖先生又是哪一朝的张天师呢?



这代张天师名继先,生于宋哲宗元祐七年(公元1092年),九岁嗣教。张继先嗣教时,已经是宋徽宗朝了。宋徽宗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张继先被宣诏入朝,时年12岁。这正是《水浒传》中的那位倒骑黄牛,横吹牧笛的那位张天师。

《汉天师世家·卷三》中说:

宋徽宗皇帝制曰:劫汉天师三十代孙张继先,天师在汉,玄功著闻。汝为裔孫,不替远业,传袭祖法,符水有功,虚靖恬和,道行高洁,宜加显悉,昭尚真风。赐号虚靖先生,赐金寿老君及汉天师像。

原来,《水浒传》中放走妖魔的张天师并非宋仁宗时期的张天师,而是宋徽宗御封的嗣汉张天师虚靖先生。那么,是不是施耐庵先生不懂汉张天师历史,又写了一笔糊涂故事呢?



大唐洞玄国师又是哪朝张天师呢?

上清宫道人说,佛魔大殿是大唐洞玄国师镇锁妖魔之处,为何又扯到大唐那里去了?洞玄国师又是怎样的一位张天师呢?他与《水浒传》故事又有何牵扯呢?

诸多的疑问,还得从洞玄国师身上解开。

却说洪太尉到了佛魔大殿,众道士一通忽悠,把这座大殿讲得十分的神秘,勾起了洪信的好奇心。于是,洪太尉下令打开殿门,进去一看究竟。众道士故作玄虚,对洪太尉说:

此是老祖大唐洞玄国师封锁魔王在此。但是经传一代天师,亲手便添一道封皮,使其子子孙孙不得妄开。走了魔君,非常利害。今经八九代祖师,誓不敢开。

从道士的话中,得知大唐洞玄国师是从虚靖先生这里往上数八、九代的张天师。虚靖先生是第三十代天师,往上数八代,便是第二十三代张天师,数九代,则是第二十二代张天师。查一查《汉天师世家》可知,第二十二代张天师叫张善,第二十三代张天师名张季文,这两代张天师在各自所处的朝代都没有得到封号,到了元朝至正十三年,才分别被封为清虚崇应孚惠真君、清虚妙道辅国真君,都与“洞玄”无关。

再往上查。元至正十三年时,封第二十代张天师张谌为“冲玄洞真孚德真君”。虽然“洞玄”与“玄洞”颠倒了,但却是一个比较接近的信息。那么,如果从第二十六代张天师“虚白先生”这代张天师往上数,也数不到张谌这一代张天师。因而,施耐庵在“洞玄”这个封号上进行了虚构。第八、第九代,原本就是一个虚指。龙虎山上清宫的道士,不可能对张天师的传承代数都数不清。



但是,《水浒传》中还不止一处提到“大唐洞玄国师”这个信息。放走妖魔后,洪太尉不知所措,问道士走的是什么妖魔。道士说:“当初老祖天师洞玄真人传下法符,嘱咐道:‘此殿内镇锁著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一共是一百单八个魔君在里面。

此处,又出现了“洞玄真人”,怎么回事呢?

洪迈(容斋随笔的作者)在《夷坚志·丁志卷十》中,记载了一个“洞元先生”:

沈若济,临安人,结庵茅山,以施药为务。宣和间、蒙召对,赐封洞元先生。尝指华阳洞之东隙地,曰:死必葬我于是。其徒以地势汗下为言,不听。绍兴十五年卒,其徒用治命,掘地六尺许,得石板。

《水浒传》诸多人物素材与《夷坚志》大有关联,此“洞元先生”与《水浒传》中的洞玄国师十分相似。洪迈是南宋人,需避宋代皇帝始祖赵玄朗名讳,“洞元”实则“洞玄”。洞元先生是宋徽宗所封,此人在自己的墓地预埋石碑,大概是《水浒传》中石碣的素材来源。

《水浒传》中说,洪太尉命道士放倒了石碣,然后,掘掉石龟。道士们掘了半日,才把石龟移开,“又掘下去,只有三四尺深,见一片大青石板,方可丈围。”这与《夷坚志》的记载非常的接近。

可见,为了《水浒传》主题故事需要,施耐庵将取洞玄先生这个宋徽宗的封号,与唐代“玄洞”先生相组合,是大有寓意的。

虚靖先生、洞玄国师都与宋徽宗有关,《水浒传》故事的主体就发生在宋徽宗的宣和年间。那么,施耐庵如此煞费苦心的“制造”出两代张天师,在大唐、北宋之间大玩穿越游戏,到底要隐喻什么事情呢?



《水浒传》中的唐武宗毁佛

历史上,有著名的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周世宗四大灭佛事件。上文提到的大唐洞玄国师,是宋徽宗宣和时期洞玄先生与唐代第二十代张天师(玄洞真君)的综合体,而张谌则是唐武宗时期的张天师。施耐庵这样写,是要以唐武宗时期的灭佛,来隐射宋徽宗时期的“崇道抑佛”。

“三武一宗”的灭佛,在历史上非常有名,本文只简要介绍与《水浒传》相关的唐武宗灭佛事件。

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乃关中贵族,有胡人血统,为彰显其神权天授,以取得中原文化认可,便追根溯源,以老子为其始祖。因而,唐朝立国后的宗教政策是尊崇道教。李世民贞观年间,玄奘西行拜佛取经,将大乘佛教传入中土。在李世民及唐王室的支持下(唐太宗撰文《大唐三藏圣教序》),佛教地位大为提升,寺院及僧侣被免除赋役,免输课税。

到了大唐后期,寺院盛兴,僧众极广,开始过分实施经济扩张,不仅损害了地主贵族的利益,也对王朝教化民众,保障财力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因而,唐武宗在道士赵归真的鼓励下,展开了一场空前的灭佛运动。这场运动从会昌二年(公元842年)开始,会昌五年达到高潮。会昌六年,唐武宗去世,灭佛运动才宣告结束。



唐武宗的毁佛灭佛,在《水浒传》中也能读到一些类似的隐喻。

“九纹龙剪径赤松岭,鲁智深火烧瓦罐寺”这回书中写到,花和尚从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走到瓦罐寺。这是一座非常大的寺院,山门牌匾是蓝底金字,有皇家御书的规制。但是,鲁智深见到的瓦罐寺,却是极为萧条的景象,不仅僧众四散,还被不僧不道的崔道成、丘小乙沆瀣一气,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过,崔道成对鲁智深讲的一句话,却反映了这座寺院的过去繁华:“在先敝寺十分好个去处,田庄又广,僧众极多。

回看五台山文殊院,十分的印证了崔道成的说法。

鲁智深在五台山搅扰了四五个月,口中淡出鸟来,于是,便一人下山。在半山亭上,花和尚遇到了一个卖酒的小贩,便向他买酒喝。那小贩却说:“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见住着本寺的屋宇,如何敢卖与你吃?”



第一次大闹五台山后,鲁智深再次下山进了市井。在铁匠铺预定了禅杖、戒刀后,便去找酒喝。鲁智深接连进了好几家酒望,一滴酒都没喝着,店家以相同的理由,拒绝给鲁智深卖酒:

师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了小人们本钱,又赶出屋。因此,只得休怪。

花和尚无奈,只得来到市稍,在一处僻静酒家谎称自己是行脚僧人,不是五台山和尚,这才喝到了酒。鲁智深喝完酒,不让庄家找零,说下次还来继续喝。庄家一听,猜出鲁智深就是五台山的僧人,于是“口瞪目呆,罔知所措”。果然,庄家看着这个和尚早望五台山上去了。

这个庄家显然是害怕智真长老知道了卖酒给五台山和尚喝,被追了本钱,赶出屋宇。

寺庙的财力非常雄厚,势力非常强悍,完全控制了周边的民生。这种情况,与唐武宗时期的情况非常相似。因而,施耐庵以“洞玄”、“玄洞”这个模棱的概念,隐写了两个不同朝代的毁佛历史。那么,施耐庵对宋徽宗朝的毁佛又持怎样的态度呢?他想表达怎样的思想观点呢?



神秘的赵员外是崇佛还是毁佛

梁山好汉中没有姓赵的,朝廷、官府以及江湖也不轻易有人姓赵,但凡《水浒传》出现姓赵之人,便是隐写赵家皇帝。这一点,绿野老道早有分解。此处,讲一讲与本题有关的赵员外。

书中说,赵员外是雁门县的大财主,其财力大到什么程度呢?鲁达从渭州城逃命到了雁门县,在赵员外的外宅躲藏了几日。赵员外说,此处极不安全,便将他转移到七宝村藏匿。七宝村是赵员外的庄园,是富盖佛门的藏宝之地。七宝,就是佛门七宝,《阿弥陀经》说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为七宝。《法华经》则以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为七宝。除此之外,《般若经》、《称赞净土经》等也有自己认为的七宝。不管怎样,七宝代表着佛教的奇珍异宝,或者说,代表着佛家财富。

但是,这些珠宝财富都归了赵员外。而且,赵员外把它们都藏在了“二龙山宝珠寺”。赵员外藏宝,五台山文殊院富裕,这其实就是一对利益矛盾。

鲁达在七宝村又藏了些时日,赵员外便把他直接送到了五台山文殊院。临行之前,赵员外对鲁达说:“离此间三十余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僧人,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



赵员外所说的“祖上”,指的是宋真宗。“澶渊之盟”后,宋真宗觉得与辽国媾和是奇耻大辱。因而,开始迷信道教,希望以道家上界神力灭掉辽国,巩固帝权。脱脱在《宋史·真宗本纪》中不厌其烦的用大量的篇幅记载了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宋真宗泰山封禅的盛况。

大中祥符五年(公元1012年),宋真宗仿历代皇帝故事,为赵家找了制造了一位始祖:赵公元帅。真宗为其始祖上尊号:崇文广武感天尊道应真佑德上圣钦明仁孝皇帝 。

宋真宗崇道虽然到了极致,但仍然维持“儒道佛”三教并立的局面,虽然“禁毀金寶塑浮屠像”,但却并没有过多抑制佛教。反倒经常驾幸大相国寺,厚赠僧众。因而,赵员外说,其祖上是“檀越”。

施耐庵在《水浒传》开篇时,表明自己的创作主题就是评议前王后帝,对北宋皇帝逐一点评。宋真宗在第三回书中再度被暗点,除了表明施耐庵“三教并立”的宗教观念外,还以宋真宗的崇道,抨击宋徽宗的“抑佛”。

《宋史·徽宗本纪》说,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宋徽宗置道学,七年:“诏通真先生林灵素谕以帝君降临事。……乙亥,幸上清宝箓宫,命林灵素讲道经。…… 夏四月庚申,帝讽道箓院上章,册己为教主道君皇帝 ”在“崇道”的同时,宋徽宗大肆抑制佛教。政和七年,下诏清查佛经,凡与道教经典相违背的,予以查禁或焚毁。宣和元年,宋徽宗变本加厉,下革佛诏:“佛(释迦摩尼)改号大觉金仙,余为仙人、大士。僧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



《水浒传》中的崔道成,就是“僧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的隐喻,这个名字很古怪,一个和尚却叫做“道成”,“崔”难道通“催”吗?

瓦罐寺是宋徽宗毁坏佛教道场的见证,而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则是宋徽宗搞乱佛门,毁坏佛教设施,蔑视佛门供奉的隐写。且看鲁智深醉打山门时的情景:

(鲁智深)跳上台基,把栅刺子只一拔,却似撧葱般拔开了;拿起一根折木头,去那金刚腿上便打,簌簌地泥和颜色都脱下来。

(鲁智深)便跳过右边台基上,把那金刚脚上打了两下,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响,那尊金刚从台基上倒撞下来,智深提着折木头大笑。

僧众一见鲁智深如此毁坏金刚,便跑到智真长老那里告状。智真长老却说:“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也没奈何,只可回避他。你们见前日的行凶么?”

智真长老真的会如此纵容一个僧人如此毁坏佛门看家护院的金刚?他的没奈何是有缘故的:“自古天子尚且避醉汉,何况老僧乎?”有赵员外撑腰,智真长老真的没奈何。

施耐庵认为,唐武宗灭佛是一次“妖魔”事件。唐武宗死后,灭佛运动结束,所以,上清宫的住持真人之口,说是大唐洞玄国师锁住了“妖魔”。宋徽宗朝的抑制佛教。因而,张天师放走妖魔。这一捉一放,也隐写了两个不同朝代的宗教政策。



施耐庵写两代张天师的思想寓意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乃是宋徽宗崇道抑佛这段历史的隐写,从政和年间起,直到宣和元年,毁佛之事逐渐升级并达到高潮。

宋徽宗崇道,与宋真宗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也是希望道教上界神力,延续岌岌可危的北宋国祚。但是,宋徽宗却超越乃祖,自封道君皇帝,自称上帝长子,凌驾于神道之上。施耐庵在书中无不讥讽揶揄,开篇便以赵匡胤是雷部霹雳大仙,宋仁宗是得到上天庇佑的赤脚大仙,宋徽宗不过自封而已。

而模糊时空概念,标注大唐张天师符码,则是在隐写宋徽宗的毁佛与唐武宗如出一辙。唐武宗是在道士赵归真的鼓噪下,实施灭佛的。而宋徽宗则是深受道士林灵素的影响,大肆抑制佛教的。宣和元年下诏革佛,引起京师僧侣不满,宋徽宗便杖毙僧侣七人以弹压(鲁智深打伤僧众)。

虽然,施耐庵对宋徽宗的毁佛予以了深刻鞭笞,但是,站在主张“儒道佛”三教并立的立场,施耐庵客观的分析了唐宋这两场灭佛、毁佛运动的原因,对寺庙僧众的经济扩张也给予了必要的批评。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隐写了宋徽宗时期对佛教的抑制。鲁智深的故事,为什么就是宋徽宗这朝的事情呢?原因很简单,《水浒传》中早就写得一清二楚了。



首先,鲁智深去的铁匠铺,其中有“待诏”这个称谓。“待诏”是皇帝御用文人画师的名号,一般聚集在翰林院,专门为皇帝附庸风雅服务的。李白是诗待诏,宋徽宗则有画待诏,专门模仿宋徽宗的画,以赏赐大臣。铁匠铺的铁匠,准确的讲,应当是“待招”,是从剃头匠这里延伸到所有手艺人的俗称。

鲁智深打造的禅杖,重量不多不少是六十二斤。这个数字,原本就不像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等等,具有约定俗成的特殊含义,而是指误走妖魔的嘉佑三年,经过六十二年后,便到了宣和元年(公元1058—1119年)。鲁智深的禅杖实际上是一个时间符码。

从铁匠铺出来,鲁智深沿街找酒喝,竟然没有一家酒望敢给他卖酒。鲁智深气不过,便在市稍的酒肆里狂吃了一顿狗肉。这顿狗肉是《水浒传》中唯一的一次。这也是在照应“待诏”、“六十二”这两个密码,写的是同一件事,也就是把“暗箭”射向了宋徽宗。宋徽宗赵佶出生于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属相:狗。而且,宋徽宗曾经下诏,在全国范围内禁吃狗肉。

从市井上归来,又蘸着蒜泥吃了一顿狗肉,狂饮了十来碗酒,鲁智深便二次大闹五台山。这一次比第一次闹得更凶,直接掀垮了半山亭,打坏了金刚,打伤了僧众。这也是在隐写宣和元年时,宋徽宗毁佛所达到的高潮顶点。



鲁智深醉打山门,智真长老得到消息,说了些没奈何的话。不过,智真长老还说:“若是打坏了金刚,请他的施主赵员外自来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盖。这个且由他。

赵员外果如智真长老所言,重修了文殊院。这也是历史的真实反映,《宋史·徽宗本纪》中记载:

 二年春正月癸亥,甲子,罢道学。丁亥,复寺院额。 乙巳,复德士为僧。

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宋徽宗终于无奈的妥协了。

施耐庵认为,“儒道佛”三教并立,应当处于相对的均势状态。施耐庵尤其主张“佛道合一”,因而,对五台山文殊院对周边市井的控制也不以为然,所以,才让鲁智深一而再的大闹五台山。然后,火烧了瓦罐寺。正因为如此,《水浒传》中大闹五台山的故事,才深得读者认可。



到了东京大相国寺,对智清长老妄自尊大,建立自己的势力,排斥外来教众也表示了不满。所以,设计鲁智深日后有可能取代智清,成为大相国寺的住持方丈。智真长老早就预言,鲁智深日后得成非凡正果,告诫五台山自长老他而下的所有僧众“汝等皆不及他”。

前文讲到,鲁达从“七宝村”上五台山成为鲁智深,从东京大相国寺“遇林而起”后,鲁智深上了二龙山。明面上,鲁智深做了二龙山的寨主,实际上则是做了宝珠寺的住持。这里,就是七宝所藏之地,鲁智深“遇山而富”。而且,施耐庵设计鲁达的出身是小种经略府提辖。所谓提辖,是借用了南宋“内提辖”这个职务称谓,在四大“内提辖”中,就有一项管理金银库房职责。

所以,施耐庵对宋徽宗的崇道抑佛持客观态度,崇道太过,导致了宗教矛盾。但佛教的扩张,也是需要平抑的。鲁智深的故事,就是这种思想倾向的集中反映。而且,鲁智深的故事与“楔子”中两代张天师是一种线索关系,“道”、“佛”之间因为宋徽宗的宗教政策,便有着内在的联系。



施耐庵主张“佛道合一”

在《水浒传》中,施耐庵每写一个重要人物,或者重大事件,都是佛道并行的。此处,试举三例以说明之。

江湖浪子刘唐得到生辰纲消息,便去东溪村找晁盖报信。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找晁盖,而是睡在了东溪村山上的灵官殿内。灵官是道教最大的护法,而晁盖绰号托塔天王,则是佛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北方多闻天王。佛、道两大护法同在东溪村,而且,以生辰纲事为线索,将这两大佛道信息串联在一起,正式启动了梁山好汉的大聚义。这段故事,表明了施耐庵的宗教倾向就是“佛道合一”。

宋江是道家紫府天罡院下派的道教天魁星,经张天师设计,假洪太尉之手放出来的妖魔魔头。但是,《水浒传》“阎婆大闹郓城县,朱仝义释宋公明”中写道,朱仝奉命前去宋江家捉人,宋太公依然拿宋江已经出籍,不会藏在家中为由搪塞。朱仝便独自一人来到宋家佛堂,摇响供床边的铃铛,宋江便从地窖中钻了出来。

朱仝为何知道宋江藏在这个所在?因为,宋江在一次喝酒时对朱仝说:“我家佛座底下有个地窨子,上面放着三世佛,佛堂内有片地板盖着,上面设着供床。

晁盖是佛教护法,需要道家护法庇佑。宋江乃道家魔头,却供着三世佛,受佛门保护。施耐庵“佛道合一”的思想在此表露无疑。



另一个小角色菜园子张青,更是表现施耐庵“佛道合一”思想。张青原本是光明寺种菜的,因为一件小事,便杀掉了寺院内所有的僧人,一把火把光明寺烧成了白地。这等恶行,与鲁智深大闹山门是一个寓意。鲁智深是大相国寺的菜头,而张青则是寺庙里种菜的,两者之间的关联不言而喻。

杀掉光明寺和尚后,张青却变成了“为头是最惜和尚(金圣叹语)”之人,在三种不可害的人中,张青第一个不伤害的人就是云游僧道。所以,张青时刻挂念那个被孙二娘杀掉的神秘头陀。并且,通过武松,让这个头陀复活了。在此之前,张青将鲁智深介绍到二龙山,可以说,二龙山的发达,全是张青的功劳。

张青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是,他的作用不亚于晁盖,都是一代开山之主。而且,二龙山藏在宝珠寺,梁山之上的两大高僧都与之交情深厚,可谓度化了《水浒传》中的佛门高人。

其他的故事还有朱仝在佛道都有传说的盂兰盆节大会之前半个月误失了小衙内,道家天杀星李逵拔掉了佛门泗州大圣祠(观音)前的香炉。张青孙二娘配合时迁火烧翠云楼,爬上铜佛寺放火,……等等。都是施耐庵写故事时的有意设计,以体现其宗教思想。



还有一笔很重要的描写,这便是晁盖中箭之前,是从法华寺出发前往夜袭曾头市的。导引晁盖中箭之人,是法华寺的两名僧人。为何一定要从法华寺出发,一定就是僧人引晁盖上当呢?前面讲了,晁盖是佛门护法,并非道家妖魔,此时,由佛家子弟度其超生上界,是施耐庵的仁心。

晁盖“升天”后,得知了道家群魔们的真实身份,每一个人原来都“上应天星”。所以,摒弃前嫌,前往大名府显圣救了宋江。

施耐庵以两代张天师这个符码,将故事全部集中在北宋宣和年间,除了其他寓意外,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宗教观念。这样写,原因还在于施耐庵的“反元”主张。

北宋灭亡,金兵占领中原。南宋崖山之后,蒙古铁骑纵横全国。作为儒家文人,施耐庵希望中原文明拨乱反正,归还“正道”。所以,虽然写的是与北宋徽宗时期有关的张天师,但却借助了大量的元至正十三岁对历代张天师加封的信息,也把元代扯进了《水浒传》。

有佛门经历的朱元璋做了皇帝后,却对佛教进行约束。《水浒传》“楔子”中,朱元璋暗中出场(朱武、洪太尉),张天师的牧童形象,也是朱元璋曾经做过放牛娃的暗讽。施耐庵是否也借此表明自己的宗教思想,对大明王朝进行劝讽呢?鲁智深是否还有更深的寓意呢?这些问题且留待今后再来讨论。



《水浒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施耐庵在其中的深刻寓意,是需要更深层次解读的。尽管施耐庵的思想很有其局限性,但却并非在宣扬“迷信”,而是在抒发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崇尚中华文明的深厚的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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